第31章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异能世界,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冲田总司转身，无奈地看着跟在身后的江户川乱步。

“你已经在店长那里知道了我的事吧, ”江户川乱步道, “就没有什么想说，或者想要为我做的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冲田总司。

“虽然想过帮你……但很遗憾我没什么熟悉的人。”

——就这个世界而言。

冲田总司想了想，“要不……等我忙完，陪你去找工作？在这之前, 你先找个店待着。”

“什么啊, ”江户川乱步露出失望的表情，“就这？”

“什么？”

“就这样？”

乱步道：“濑田君你应该是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类型吧，这时不应该更那个吗？就物理性而言, 面对失去双亲，没有工作又无处可去，走投无路的14岁少年, 心中应该会涌现出某种感觉来吧？”*

冲田总司看着少年的脸, 眼前浮现被对方吃完的一桌的红豆麻糬。

而且乱步还只吃红豆馅不吃白麻糬, 看着都觉得腻得慌。

“是有浮现某种感觉……难得找到比我还嗜甜的家伙, 真难得。”

“哎，这不算什么。”

江户川乱步相当自豪地摇摇头, 猛然反应过来，“不对——是‘互相帮助’！我说的那种感觉, 就是对有困难的人不能置之不理，想要伸出援手的感觉。”*

这孩子真有趣。

冲田总司心想着，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道：“那你能帮我什么？”

“乱步大人能帮上忙的地方多得去了！”

“比如，你想找的人，乱步大人可以帮你想办法哦。”

冲田总司脚步一顿。

“被我说中了吧！”

江户川乱步欢快地叫起来, 像只闹腾的小鸟雀。

虽然年龄差不多，但和太宰完全就是不同的类型啊。冲田总司不禁在心里感慨。

乱步更有少年感，而太宰……没什么活泼的时候，除了玩黑球时，他是猫吗？

对了，自己不在，太宰不会对黑球使坏吧……清光和安定能看住他吗？

应该……不能吧。

“你在想谁？”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拉回冲田总司思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追到了他身边，绿瞳睁得大大。

“乱步大人在和你说话，你居然在想别人。”

冲田总司笑而不语。

“那个人很重要吗？”江户川乱步不依不饶，“唔，是比较重要对吧，意义好像也比较特殊？”

冲田总司没有否认。

“怎么说呢，”他笑道，“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

“那个家伙吗……”

江户川乱步咕哝着，似乎推理出了什么，但没有再说下去，绿瞳紧锁才藏。

“另外，乱步大人还有件事可以帮你——”

“帮你抱那只猪！”

其实你就是自己想抱吧。

冲田总司腹诽着，把猪崽放到江户川乱步怀里，“抱好哦。”

得到猪崽，江户川乱步心满意足，整个人毛刺刺的感觉都少了许多。

“那么，你说要帮我，怎么帮？”冲田总司问。

江户川乱步微微一愣。

“你真的相信我说的？”

“为什么不呢，”冲田总司耸肩，“你很聪明。”

“……”

江户川乱步少见地沉默了一下。

“只凭年纪大小判定一个人，实在是太可笑了。剑道界，有十多岁就拿到免许皆传，不到二十岁就成为道场塾长的人呢。”

冲田总司再次肯定了这个世界的历史不同——“你说的是冲田总司吧”知道他们的历史的人都会这样说一句，但少年没有这么说，显然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克服了什么心理障碍，再开口时，江户川乱步声音都比刚才大了许多，像抱怨又像在撒娇。

“因为啊，我碰上过很多大人们为了很简单的事焦头烂额的情况，插手进去，大人们非但不相信我的话，还把我当成麻烦人物表达出嫌恶，而且事情中途开始就会变得很麻烦，真是……莫名其妙！”

末了，他补充：“既然你相信乱步大人，那乱步大人也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到了，就是这里。”江户川乱步突然道。

冲田总司转头一看。

这里是……警校？

平时都会封闭的警校今天却对外开放，校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

“走吧走吧，快进去，一会儿赶不上了。”

江户川乱步绕到冲田总司身后，把人往里推。

“进去干什么？”

江户川乱步正准备回答，人潮中响起一道愤怒的声音。

“乱步，你居然还敢回来？！”

“是我舍管。”

江户川乱步躲到冲田总司背后，小声说。

“你来干什么？！”

舍管走过来，把乱步揪了出来。

“这么大声干嘛大叔，”江户川乱步不满道，“放心啦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带这个哥哥来参加比赛。”

舍管怀疑的目光在乱步和冲田总司之间打量，最后没说什么，只给冲田总司留下一句：“你小心一点，这个小兔崽子可精了。”

“略~”

江户川乱步冲舍管背影吐舌头。

人潮里，冲田总司突然看到一道令他在意的身影。

发色偏红，从行动和手上的枪茧来看……也许是个杀手？

对方极其敏锐地感受到了冲田总司视线，面无表情地回望过来，茶褐色的眼眸惊人地空虚，不显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果然，是个杀手啊。

来警校干什么。

“你在看什么？”

冲田总司低头，江户川乱步正好奇地睁着眼睛看她。

再望过去，杀手少年已不见踪影。

“比赛是什么，你和那个舍管又是怎么回事？”

冲田总司问乱步。

江户川乱步挠挠头，有些烦躁地说：“其实半年前，我在这里就读，结果被踢出来了。”

“这里的规定实在太烦人了！超过规定时间后就不准离开宿舍，购买外食得有节制。服装也有要求。再加上上课内容无聊死了，人际关系也很麻烦。我和舍监争辩，把他过去的情史全掀开，结果就被踢出来了。”*

冲田总司：“……”

“至于比赛嘛，今天警校会召开剑道大赛哦！不仅校内学生，社会上的人也可以参加。”

冲田总司面色微沉。

“你也猜到了吧，突然办这种活动的目的，”江户川乱步道，“应该会有军界警界高层暗中观察……用这种方法，你才能接触到想要的信息。”

常暗岛的战败已经过三年了，幸存的士兵都归来了，只有与谢野晶子至今未归。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去了哪儿。

知道的恐怕只有军队高官了。

“你要感谢乱步大人！警校的事只有乱步大人才知道！”

江户川乱步说着，感觉一只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

“我知道了。多谢你啦，乱步大人。”

“……”

江户川乱步眨眨眼，又眨了眨。

“你对谁都这么温柔吗？”

“嗯？”冲田总司笑道，“当然不是。”

对敌人不可能温柔。

还有，指导剑术大概很严厉吧，所以除了小铁都没人敢找他。

“会被缠上的哦……”

江户川乱步低声。

尤其是那种胆小的、却又渴望温暖的家伙。

温柔对他们而言是双刃剑。越是温柔，他们越会胆怯、逃离，但同时，温柔带给他们的温暖和感动，又让他们忍不住留念。

***

大正，景信山。

砰！

一声巨响！

道场里的人纷纷扭头：“发生了什么？！”

想起某个人，加州清光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哇啊！”

太宰治往后一跳，好险没被烫伤。

黑色的家伙在眼前横冲直撞，速度快到只剩残影，也看不清究竟是人是鬼。对方冲进厨房，太宰治也连忙跟去，只听“噗通”一声——

那东西掉进水缸中，安静了。

太宰治：“……”

没记错的话，那是宗次郎的酒缸。

宗次郎不嗜酒，但偶尔也会浅酌几杯。夜寒露重的夜里，和加州清光一起坐到屋顶，一边喝酒一边谈天，酒盏中映着寒月。而太宰本人则被宗次郎以“年龄小”为由拒绝饮酒。

太宰治总感觉，那副场景是在缅怀什么。

“哇啊，好可怕啊——”

太宰治走进酒缸。

“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他朝酒缸伸出手，“到此为止了，黑漆漆的小不点。”

咕噜咕噜咕噜。

一串泡泡从酒缸中冒出。

砰！

酒缸也四分五裂。

“嗝——”

太宰治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橘色从眼前掠过，伴随着强烈无比的酒气！

这次那家伙跑得没那么快了，歪歪扭扭的，似乎是……喝醉了。

太宰治站在门口，看着黑漆漆的家伙往森林里冲，心中欢喜。

看不顺眼的家伙终于走了！

可是，要是被宗次郎知道了……

太宰治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沉思几秒，还是认命地追去了。

可恶，都是这个黑漆漆的家伙的错。

黑影在树林里横冲直撞。

“嘟嘟嘟，大王叫俺来巡山嘞……不对，俺就是山大王！”

林中，一个戴着野猪头套、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孩正哼哼唧唧地走着，嘴里念叨着刚从山下老爷爷那儿学到的新词汇。

突然，他全身毛孔一紧！

野猪男孩拥有野兽般的敏锐直觉，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有强大的家伙在迅速逼近！

“什么东西？！”

“竟敢闯入本山大王的领地！”

砰！

猪头直接被撞倒。

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

“可恶！！！”

他一秒跳起来，朝黑影追去。

“给俺站住！”

“怕了俺了吗？！有本事别跑！”

“唉……”

跟在后方的太宰治心累地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