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惊雷

云访市原本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此刻天色却突然阴了下来。

无数行人驻足抬头，疑惑地看着天气。

“怎么回事，气象局不是说今天是晴天吗？”

“这……这看着好像要下雨了？”

“天呐，天阴的也太快了吧！云都变黑了。”

……

——

妖象局大楼内，无数盏亮着的灯同时闪了一下。

正在办公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怎么回事？”

“接触不良？”

“不可能啊，妖管局的电路是独立的，不可能出问题。”

……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像是玻璃猛然破碎的声音。

与此同时，妖管局大楼的警报响彻了整栋楼。

“警告！有不法分子入侵！”

……

“疏散人群！”

……

“特战队，集合！！！”

……

“所有妖管局成员，立刻参与战斗！”

……

慌乱的市民群众在妖管局成员的紧急组织中冲出了妖管局大楼，却看到无数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朝着大楼飞速靠近。

这些黑衣人中，甚至有不少人都会飞，仅从外表上看，都是个实力强悍的大妖。

市民们直接被吓慌了。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人？！”

“怎么回事！”

“快跑啊！没看到特战队都来了，不跑留在这儿做炮灰啊！”

……

龙思辰身姿挺拔，静静地站在妖管局大楼楼顶。

妖管局楼下的对战已经开始，不同的武器和枪声交杂着响起。

这时，一个略带得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哈哈哈哈，龙思辰！你没想到我还会来吧？”

龙思辰没有回头，很冷淡地回了一句：“想到了。”

那人笑的猖狂：“什么云访市，什么最后一片净土，简直可笑！”

“妖做了几百年人间的主宰，凭什么现在要被赶到这么一个破地方！”

“你们这些懦夫，就只配蜷缩在这里！”

“我今天……”

“行了，”龙思辰揉了揉眉心，“说完没，我不想听。”

“你！”碧绿色眼眸的青年愤怒地瞪着他，握紧手中的武器，“给我去死！”

他的武器并不是枪，而是一把长剑，剑身通体呈淡青色，上面绘满了奇怪的花纹。

此刻长剑出鞘，青光夺目，天地瞬间失色。

龙思辰伸手，长鞭龙腾突然出现在手中，鞭身金光大盛。

下一刻，妖管局大楼上空风云变幻，两个人打了起来。

强大的妖力激烈碰撞，形成恐怖的气场，乱流几乎将周边的一切都毁得稀碎。

……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龙思辰猛地退了两步，抬眼看向对方，灿金色的眼眸里满是厉色。

“……腾蛇，你进步了。”

腾蛇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蛇形图腾，哈哈大笑道：“而你却退步了！龙思辰，这么多年你不修炼，干什么去了？”

“……”龙思辰没有回答他，只是再次挥动龙腾，长鞭幻化出一道金色的鞭影，朝着对方击去！

……

两人再次交战，龙思辰却突然注意到，腾蛇一直在笑，碧绿色的瞳孔里有着掩不住的得意。

他微微一惊，在下一次将对方击退的空隙，低头看了眼楼下。

并没有异常，特战队队员将大楼守得死死的，没有一个敌人能进去妖管局。

不对。

龙思辰直觉不对，他看向腾蛇：“……你想做什么。”

腾蛇笑的很嚣张：“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就这么点人？”

“哈哈，其实我们还有很多帮手。”

腾蛇突然压低了声音：“想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

他的话音刚落，妖管局大楼内就出现一阵异响。

大楼自四十层开始，一直到八十层，纷纷起了骚乱，无数妖怪的尖叫声和打斗声自大楼内响起。

龙思辰眉心一跳，眼眸猛地闪过一丝厉色。

是妖怪监狱！

妖怪监狱里的妖暴|乱了！

……

龙思辰怒极反笑：“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策反了这么多人？”

腾蛇哈哈大笑，不断加大攻势：“龙思辰！你也有今天！”

“今天就是你云访的末日，妖就是妖，凭什么和人类和平共存！”

“我要带着他们打出去，重新和人类划分地盘！”

“我妖族，绝不妥协！”

龙思辰在不断抵挡中，还抽空冷笑了一声。

“傻逼。”

腾蛇被他骂的双眼血红，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龙思辰一字一句，语气里充满嘲讽：“你以为现在的矛盾还是人和妖吗？傻逼。”

“你才傻逼！”腾蛇一声长啸，剑光大盛，强大恐怖的妖力悉数灌输到长剑中，猛地朝龙思辰挥去。

龙思辰疾步后退，挥鞭抵挡，却还是在接触到剑光的那一刻脸色一变，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从妖管局楼顶直直往下坠落！

腾蛇瞬间移动到了楼边，冷眼看着不断下坠的龙思辰：“龙思辰，你已经打不过我了。”

……

“糟了，龙处！”

林飞跃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却抽不出身，死死瞪着龙思辰不断下落的身影。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猛地高高跃起，飞到空中接住了龙思辰，再稳稳落地。

林飞跃松了口气：“……秦江来了。”

特战处副处长秦江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他显然是刚赶来，眼眸深沉，眉宇间全是焦急。

秦江看向龙思辰：“你受伤了？”

“咳……没事，”龙思辰微微皱眉，“……妖怪监狱暴|乱了。”

“我知道，”秦江握紧武器，“我现在就去制止，但……”

他看着龙思辰，语气犹豫：“……你还撑得住吗？”

腾蛇的实力比百年前强了很多，龙思辰的能力却多年没有晋升，让他以这种状态对上腾蛇……胜算恐怕不大。

可是除了龙思辰，云访市已经没有能挡住腾蛇的人了。

“腾蛇这次来的突然，我们没有提前做好应对，这是我的失误，”龙思辰撑着站了起来，“但不代表，我们打不过。”

秦江愣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你要解封中心封印阵？！”

“只能这样做了，”龙思辰看着已经开始破碎的妖管局大楼外墙，沉声道，“必须在那些妖怪出来前……拦住他们。”

秦江：“可、可这样你会……”

“快去，”龙思辰当机立断，“来不及了！”

秦江咬牙，猛地转身朝大楼冲去。

“……你保重。”

……

——

气象局里，行瑞愣愣地翻开昆仑山的地图，第一眼就看到了昆仑山的领地大妖介绍。

“昆仑，神山。有鸟焉，其状如雀，五采而文，名曰凤凰，首文曰德，冀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凤凰……见则天下安宁……

“凤凰……”行瑞喃喃念道，“凤安……是凤凰……”

“昆仑山上，那只凤凰……是凤安……”

那……自己呢？

行瑞再往下看，无数妖怪的介绍中，有一行字让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

“夫诸，头生四角，形如白鹿，不详之兽，逢出必涝。”

夫诸？

行瑞手指颤抖，摸着那一行字。

头生四角，形如白鹿。

夫诸。

……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原形，不是白鹿，是夫诸，是头生四角、形如白鹿的夫诸！

“不详之兽，逢出必涝……”

不详之兽……

行瑞眼圈逐渐发红，脑海越来越乱，无数画面走马灯般飞闪而过，几乎是瞬间就淹没了他。

……

……

“夫诸来了！”

“它又来了！”

“快走开！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又下雨了，真讨厌！”

幼年的行瑞跌跌撞撞地跑着，过于柔软的四肢还站不太稳，却被迫在大雨中不停地奔跑。

从出生的地方开始，他就不断地被妖怪驱逐，无处可去，只能去往人间。

可是迎接他的，是无数人类恐惧的目光、砸来的石子，和尖利的武器。

“滚！这里是人类的村庄！不需要你！”

“你引来了洪灾！快滚！”

“你只会带来不详！”

……

幼小的夫诸浑身是伤，鲜血被雨冲淡，连地面都染成了淡红色。

它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人间，漫无目的地走着，眼泪和雨水一同流下，四肢颤抖地几乎迈不动步。

直到它再也没有力气，颓然倒在一座山下。

而大雨，始终没有停。

……

迷糊中，行瑞似乎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

“怎么下雨了？——停下，我刚种的花，可不能淋坏了。”

……

“咦？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没有家吗？你叫什么？”

……

他艰难地睁眼，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青年，正笑眯眯地蹲着打量他。

他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又或者当时他还太小，不会说话。

……

“夫诸？哈哈，我还没见过夫诸呢。”

“……既然有缘遇见了，那就留在昆仑吧，我刚好缺一只宠物。”

“下雨？你怕会下雨？别怕，控制天气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对了，你是不是没名字？那以后叫你行瑞吧，世人既然说你不祥，那我就偏要让你变成祥瑞……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有点叛逆。”

“走吧，行瑞，回家！”

……

再往后，是无数模糊却难忘的记忆。

他被带回去养伤，精心地照料。

凤安是掌管昆仑山的大妖，原形是一只凤凰，强大却温柔。

在他的统治下，昆仑山平安强盛，无数上古神兽在此地安居，昆仑山也因此被封为妖界的神山。

行瑞作为凤安捡回来的宠物，加上长得可爱，性情温和，软软乎乎的，被几乎所有大妖喜欢，时常跑来逗他玩。

后来呢……

……

后来，似乎是三百年前那天，昆仑山所有的妖都聚集到了一起。

凤安依旧是一身红衣，站在昆仑山颠，面对着众妖。

“诸位，此去前途未卜，或许……就回不来了。”

“但此事，事关我妖族兴亡，还望诸位……全力以赴！”

无数大妖纷纷响应，各类鸣叫响彻整座昆仑山。

睡的正香的行瑞突然被吵醒了，他迷糊地跑出来，跑到凤安的脚下，蹭了蹭凤安。

凤安低头看他一眼，笑了，摸了摸他的额头。

行瑞轻轻开口叫了一声，幼小的夫诸发出“叽呜？”的声音。

凤安朗声道：“小行瑞，乖乖在家里睡觉，等我们回来！”

行瑞迷茫地看着众妖离去，背影有些决绝，甚至没有一个人回头。

整座昆仑山，就这么瞬间成了空山。

而他也莫名陷入了沉睡。

……

再然后……再然后呢……

档案室里，行瑞在泪眼模糊中抬头，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水光。

眼泪在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凤安他们好像……没有回来。

昆仑山，真的成了空山。

而他醒来了，化形成了人，失去了所有记忆，孤身来到了云访市。

……

云访市突然下起了雨，这雨来的又快又急，密集的雨滴打在地面，几乎是瞬间就淋湿了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

……

行瑞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他好不容易学会了控制天气，只要不哭，就不会下雨。

可是……

行瑞越想越委屈，不停地吸着鼻子，却还是止不住眼泪。

他想起来了。

他是不详之兽，他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灾难。

是凤安保护了他几百年，可是现在凤安不在了。

……

回忆和思念交杂，行瑞越想越难受，加上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让他又想起那些被驱逐、讨厌的日子。

“别哭了……”行瑞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嘴巴也被自己咬的发红。

行瑞的语气委屈又伤心：“别再下雨了……”

这时，妖怪气象局突然响起了警报。

“滴——滴——”

警报声不同于刚才隐约响起的妖管局大楼警报，而是尖利的、刺耳的警告。

每间房间内的内置音箱都开始报警，声音高的像是要瞬间刺破人的耳膜。

“滴——！！！”

行瑞被这从天而降的警报吓得浑身一抖，眼泪都吓停了一秒。

很快，他就听到气象局的众人全部从会议室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骂着街。

“什么人敢闯气象局！”

“他奶奶的！跟妖管局打还不够，还要来这里！”

“真当我气象局没个能打的了！”

“给老子杀！！！”

……

众人语气暴躁，喊打喊杀，把行瑞满脑子的悲伤情绪都给瞬间压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