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云访市

缆车终于不再上升，而是平缓地前进，又过了一会儿，缆车穿过了一个山洞。

山洞狭长漆黑，只靠着缆车车顶微弱的光芒照明。

行瑞的眼睛有点不适应，眯了眯眼，又伸手揉了几下。

等他再抬起头，缆车已经穿过山洞，平稳地停下了。

行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风景，连手都停在眼前，忘了放下。

……

缆车停在一个高大的银白色平台上，站在平台边缘往下俯瞰，就能看到整座云访市。

无数座高耸入云的大楼鳞次栉比，到处都是充满现代感设计、甚至有些奇形怪状的建筑，长长短短搭在半空中的轨道，以及整座城市五光十色的灯光……

行瑞完全看愣了。

……这……是什么？

周明锐走到行瑞身边：“怎么样，漂亮吧？云访可比人类那些城市好看多了。”

“……”行瑞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呆呆地转头，看向周明锐，一双亮晶晶的双眼充满了震惊。

周明锐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你……不会没见过城市吧？”

“……我不记得了，”行瑞诚实的说。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去过人类的城邦。

但他潜意识有一种感觉，人类的城邦……似乎不是这样的。

面前看到的一切都新奇到让人震惊。

这冲击对行瑞来说太大了，他欲言又止了几次，才终于再次确认一件事。

这个世界，变化太大了。

……

“看那儿，”周明锐指着市中心最高的一栋建筑，“那儿就是妖管局。”

行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云访市整个形状像一个不规则的椭圆，而中间有一栋醒目的圆柱形的大楼，就是周明锐口中的“妖怪管理局”。

大楼很高，行瑞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层，但能感觉到它的高度几乎已经直插云端了。

从平台望过去，妖管局像一根巨大的支柱，撑在云访市正中央，雄伟壮观。

行瑞突然有点好奇：“那你们气象局在哪儿？也在大楼里吗？”

“呃……”周明锐突然咳了两声，“我们……不在大楼里，不过……离得也不远……”

他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他。

周明锐和行瑞同时回头，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开了过来，康宁握着方向盘，向周明锐示意：“上车，我们去医院。”

周明锐一愣：“可行瑞他……”

“不用你操心，”康宁光是看着周明锐身上的伤都难受，“赶紧跟我去医院！”

周明锐被强行拉上了车，从后窗探出脑袋：“我很快就出院了，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嗯。”行瑞乖乖点头。

车辆发动，周明锐却突然一愣：“哎！对了行瑞，你有手机吗？手机号多少？”

“……手机？”行瑞眨巴眨巴眼，还没来得及回话，越野车已经走远了。

……

车上的周明锐急了：“康宁哥，我们把行瑞安置好再去医院吧！”

柳红梅坐在周明锐旁边，也忍不住问他：“康宁，为什么急着走？我看行瑞那孩子傻乎乎的……”

就连坐在副驾驶的岳佳也转头，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康宁。

康宁终于憋不住，笑了：“行了，都别担心了。”

“行瑞是龙思辰亲自带下山的人，龙思辰不会不管的。”

康宁抬眼，看向后视镜中反射出的那个站在平台边缘的高大背影。

“既然妖管局主动要他来云访，那这件事，我们气象局就别插手。”

……

缆车已经顺着来时的滑索回去了，平台上也没剩下几个人。

准确的说，加上行瑞，只有三个人。

行瑞转头，看见林飞跃还在一边对着耳机讲话，似乎很忙的样子，也顾不上他。

还有一个人……则一直站在平台边缘，没怎么说过话。

行瑞犹豫了几秒，小步迈开腿，朝着龙思辰靠近了一点。

龙思辰始终冷静的看着前方，似乎根本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行瑞咽了口口水，站到龙思辰背后小声提醒：“……那个……”

“我……”

“是不是可以……”

龙思辰连回头都没有回头，似乎根本没在听。

行瑞咬了下嘴唇，一鼓作气说完：“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说完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朝平台下面走。

“你往哪儿走。”

龙思辰突然回话了。

他像是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转身看向行瑞。

行瑞被他看得紧张，看到他手里握着的龙腾就更紧张了，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下下下去……”

“下去？”龙思辰目光淡淡地朝下扫了一眼，又重新看向他，“走下去？”

行瑞这才想起来，这平台建的不是一般的高，下去的路像条长长的盘山公路。

大家离开的时候都是坐车，他现在不会用妖核，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如果要靠双腿走下去……

大概得一天才能走到底。

……

行瑞有点挫败，声音小了一点：“那……我……”

纠结了半天，行瑞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总感觉……龙思辰不是很想管他。

可是……起码需要一辆车带他下去。

早知道刚才跟着周明锐他们一起走了。

……

龙思辰的目光停在行瑞身上，又转向一旁的林飞跃。

“林飞跃。”

林飞跃立刻中止了对话，大步走了过来：“龙处。”

“办妥了吗？”

林飞跃点头：“已经安排好了，我等下带他去登记。”

“嗯，”龙思辰点头，“交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往前踏了一步，直接从平台上跳了下去。

行瑞好奇地探头，却已经看不到龙思辰的身影了。

“走吧，”林飞跃笑眯眯的看着行瑞，“我带你去登记。”

……

“你还是第一个让老大亲自带回来的妖，”林飞跃一边开车，一边用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行瑞，“你们之前认识？”

行瑞摇摇头。

“那……”林飞跃有点困惑，“不应该啊，上次出任务遇到的妖，论起来还和龙处同宗，龙处也只是让我给他们个通行证，至今没身份，还在城边住着呢。”

“难不成……你比较特殊？……”

林飞跃嘀咕着又看了行瑞一眼。

少年扒着车窗朝外看，路过每一个建筑都新奇地观察惊叹。

偶尔车辆拐弯猛了，他反应不过来，还会一头撞到玻璃上，再揉揉脑袋，晕乎乎地重新坐回去。

……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林飞跃觉得自己多半是想太多了。

……

地势逐渐开阔，车辆已经行驶到市里了。

“我们要往哪儿去？”行瑞问。林飞跃：“妖管局。”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带你去剪头发，”林飞跃看着后视镜，“你头发太长了，可能会不方便。”

“介意剪短吗？”

行瑞摇摇头：“没事。”

他看所有人都是短头发，只有自己的头发又黑又长，和他们都不一样。

还是先剪掉吧。

……

剪完头发，林飞跃看着行瑞，很满意：“真好看。”

行瑞长得白，脸小，五官又精致，虽然看着还有点稚气，却十分可爱。

之前的长发还凸显不出这种可爱，现在一变短，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看着人的时候，都让人忍不住地喜欢。

“走吧，去妖管局，我先带你登记一下，有了身份以后你生活会方便很多。”

……

行瑞看着越来越近的妖管局大楼，愈发好奇。

“这楼有多少层？”

“八十一层。”林飞跃回答。

行瑞顿时瞪大了眼：“八、八十一层？！”

“嗯，”林飞跃笑了，“前四十层里，每一层都是不同的机构，四十一到八十层则是妖怪监狱。”

“监狱？”行瑞问，“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吗？”

“对，”林飞跃皱了下眉，“不过我怎么总感觉你说话怪怪的，犯人……现在已经没人用这个词了，叫犯罪分子。”

“……犯罪分子，”行瑞眨巴眨巴眼，“那……八十一层呢？”

最高的那一层，应该很重要吧？

林飞跃挑了挑眉：“秘密。”

……

车在妖管局前停下了。

林飞跃：“你先在大厅等我，我去停车。”

“好。”

行瑞下了车，左右看了看。

妖管局大楼是圆柱形的，大楼周边一圈是宽阔的绿地，上面有很多造型漂亮的绿植。

周围的人很多，衣服都是行瑞没见过的样式，头发有长有短，说的话行瑞也听不太懂。

……

“你前几天接的委托完成了吗？”

“嗨，别提了，那任务根本不是普通妖能完成的，我又给退了。”

……

“听说了吗，北城区有个人鱼妈妈生了，她丈夫也是人鱼，可是他们的宝宝是个小章鱼！”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那不是绿了吗？”

“是啊，你上‘有妖怪’看看，好多人都在八卦呢！”

……

“气死我了，我修炼了十六年，验妖石居然还给我判定四级！和上次一模一样！”

“四级就不错啦，我比你大二十载，现在才三级呢，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升级……”

……

“呸！我今天就要跟这个兔崽子离婚！”

“唉，你别冲动，他不就是爱吃草吗，人还是挺好的……”

“好个屁！整天蹲在地上就开始拔草吃，家里冰箱也全是菜！我一个食肉动物跟了他，连点荤腥都没见过！”

……

行瑞跟着人群往大厅里走，刚要进门，就被一个人年轻人拦了下来。

“您好，请出示您的ID卡。”

行瑞一愣：“……什么？”

年轻人指了指门边一个银白色的球状物：“您进门没有验证身份。”

行瑞看过去，这才发现所有人进门的时候都把手放到那个球上停了两秒。

他走过去，也按照他们的样子，把手放了上去。

“滴滴。”

球响了两声，然后突然亮了红灯。

“……”年轻人先是被行瑞的动作惊得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抱歉，您不能进去。”

……

行瑞又重新走了出来，在门口站定，等着林飞跃来了再带他进去。

这时，行瑞突然感觉到有点异样。

他抬头，重新看了眼这栋大楼。

刚才来的时候，行瑞就发现这栋楼隐约闪着金光，但他没注意看，想着可能是某种结界。

现在再看过去，不难发现那些金光居然是流动的，像水波一样，若隐若现，时而出现在大楼的西侧，时而出现在东侧。

行瑞又往后退了两步，以确保自己能看到大楼的全貌。

就在再次抬头的一瞬间，行瑞的双眼猛然瞪圆了。

他终于看清了那些金光是什么东西。

一条庞大的金色巨龙，正缓缓绕着大楼盘旋。

龙没有实体，通身由龙气形成，龙鳞也是透明的，闪烁着隐约的金光。

行瑞抬头的一瞬间，那条龙也低下头，双眼锁定了行瑞。

下一秒，巨龙盘旋而下，开始朝着行瑞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