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深渊

道归舟再一次重置了世界。

秋雪想替他挡下, 但却也只能在他面前消散。

道归舟清楚自己的灵力、灵魂已经支撑不住一次完整的重置了，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在分崩离析了。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碾碎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

只是这一次到底还是出了差错。

道归舟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被撕扯着去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没有他的世界。

可他没有拒绝。

因为……

也许这个世界没有了他以后, 岑仇就能好好活下来。

等到到了另一个世界后，道归舟就觉着世界还是善待他的。

因为他在另一个世界得知了他们的原世界不过是一本小说。

而创作那本小说的作者在写到一半时就坑掉了那本书。

这也是他们世界突然开始瓦解的原因。

也是岑仇无论如何都会黑化的原因。

道归舟策划了很久。

最终他将自己的无情道剥离出去，成为了自己的系统, 并将自己的记忆跨时空送到了识云的脑海里在他脑海里封存。

他又给自己下了十八层封印以免他在下界逗留过久再一次导致悲剧发生。

然后他回来了。

.

道归舟沉默着坐在蒲团上看着满眼期待的识云, 第一反应是先跟自己脑海里的系统对话。

道归舟：对不起，我收回我骂过你的所有智障。

【对不起, 我收回我骂过你的所有傻逼。】

道归舟：对不起，我收回我骂过你的所有废物。

【对不起，我收回我骂过你的所有神经病。】

道归舟：对不起, 我收回我所有的怀疑。

【这个你的确该对不起。】

道归舟：……顺便诚恳的问你一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对话像极了单口相声吗？

【……】

系统和道归舟一齐陷入沉默和回忆，最后双双选择了不再提起此事。

道归舟这才看向识云：“第一世我这么渣……居然没被雷劈死？”

想想他第一世都做了什么，道归舟觉得崽崽只捅他那一剑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看着崽崽被欺辱却无动于衷, 看着他受了这么多苦, 见面第一句居然还是跟他聊什么使命……

道归舟自己都想一剑捅死自己了。

他真是绝世渣男。

道归舟觉得就算是漂白剂成精都洗白不了他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看着崽崽一个人受这么多苦难……

【那本就是他该经历的。非主流一句就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道归舟：？可选他的时候问过他想不想戴这个王冠了吗？

系统没答话了。

道归舟同自己的无情道压根就聊不来，于是也懒得多说。

到底道归舟才是这个主体, 系统不过是分离出去的一小部分，只是一点点的魂魄, 所以自然是无法同道归舟作对的。

至于期待着道归舟变回那个国民偶像（？）的识云，在道归舟开口说那句话时, 迷弟心就碎了一地，502都拼不回来的那种。

识云张了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了张嘴，如此反反复复直到道归舟终于注意到他的动作：“……你面部痉挛？”

识云：“？”

道归舟：“哦忘了你不懂, 你中毒了？抖什么呢，有话就说。”

识云：“……”

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缅怀一下老夫逝去的青春。

识云犹豫了一下：“大人，您先前同我跟秋雪二人待在一起，是不是憋坏了？”

道归舟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诚实道：“我内心戏还挺多的，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无情道对天道的影响还挺大的。

但是道归舟现在是一个没有无情道的天道。

还是个被自己下了十八层地狱——目前解开了一层的天道。

痛斥自己是个渣男后，道归舟又觉得自己对崽崽的爱是真的了。

因为只有崽崽一个人突破了他的无情道，将他的无情道粉碎的彻底。

啊。

这该死的甜美爱情。

舟舟骄傲.jpg

等到道归舟自我陶醉完了后，他又看向了识云：“你先前说天柱那边出了问题？”

识云点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大人……您体内的灵力还残存了多少？您的灵魂又还能支撑多久？”

“什么意思？”

道归舟的确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分食属于他的东西，但他并不在意，这令他作呕的感觉在他眼里比不得什么，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存在需要去在意。

识云：“……天柱那边盯上了那小子。”

识云在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别扭，但这位老人家还是努力的学习着某位的茶艺，显得自己十分的关心他：“若是不处理，只怕天柱会保留您，然后牺牲他。”

好歹是刮过他两次的柱子了，对他多多少少还是生了点感情的。

若是没有这份感情，早在作者坑文的那一刹那，天柱为了维持世界的运转，就能把道归舟吸成人干然后加快世界进程让崽崽提前飞升。

能容忍他重置世界两次……道归舟也就能容忍它吸食自己。

道归舟想了想：“我现在回不去。”

“可以的。”识云道：“我可以带一下您。”

道归舟看他：“你不会只是想让我离他远些吧？”

“……咳。”识云其他的小心思被戳穿了，倒也不慌：“是有这层原因在，但大人您真的得回去瞧一眼了。”

如若天柱真的转移了目标，道归舟的确不得不回去一趟。

但他也答应了崽崽……

“很紧急吗？”

识云叹了口气：“大人，我知在您的记忆中每每涉及到那小子的问题我就总闹的有些难看，但我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告诉您。如若不是情况的确有些紧急了，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您同他的重逢的。”

识云的确痛恨岑仇拐走了他家大人，但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拥有第二世记忆的人，他知晓道归舟同岑仇究竟有多少误会横着。

他也希望他们能够解除误会。

但无奈这个恶人得他来做。

道归舟“唔”了一声，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掏出了纸笔，在宣纸上落字。

等他当着识云的面写完这封信压在茶杯底下后，识云的脸有点绿。

可识云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写这个的是他家大人。

道归舟大手一挥，十分豪迈而又潇洒的震碎了自己手上的镣铐：“走罢。”

眼见他要从正门出去，识云忙道：“大人，我们从窗户走。”

道归舟：“？你拍警匪片呢？门外又无人守着。”

识云：“……好歹走个流程？”

识云自认自己算是比较开明而又风趣的老人了，但对上他家变化极大的大人，识云总归还是有点难过不习惯。

道归舟无语的直接推开了竹门往外走，识云忙跟上他：“我给您带路，我们得先出了这地方才行。”

道归舟不太理解回个上界为什么还要选地方，但还是点头表示可以。

然而他们在这破地方走了许久，就跟走迷宫似的始终没有走出去，这让道归舟有点点疑惑：“朋友，你路痴吗？”

识云被道归舟一句“朋友”雷的里焦外嫩：“……您……算了。”

他纳闷道：“大人，您知晓那小子现在是何境界吗？”

道归舟想了想：“他应当是满级回新手村……魔神？我也不太确定，反正我打不过。冲他在背后计划的这些，你也打不过。”

“……”识云窒息：“您不早说？！”

道归舟也有点纳闷了：“你不是时刻关注我们这吗？你还问我这话？”

识云：“……我关注的是您，不是他。”

道归舟看过原著，也就是第一世前面那半截，故而能有许多猜测，但识云不同。

在识云的视角里，岑仇最多就是有了之前的记忆，并且提前入魔了，就算他渡劫期大乘期都好，总归不会是魔神。

因为这个世界承载不住。

道归舟还想说点什么，识云就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让他往前走。

他顺着识云的视线瞧去，只见岑仇穿着一身黑袍坐在树上，垂下来的小腿被黑色的靴子收的极好，笔直的线条有些漂亮。

他就那样坐在树枝上，神色隐在了树荫之中，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就在那的，但道归舟看去时，莫名的感觉到了脊背涌上了一股寒意。

道归舟还没说话，就听见他轻声说：“小师叔，第二次了。”

道归舟：“……”

这回不用系统给他唱，他自己就能给自己点首凉凉。

可是吧。

这究竟什么第二次啊？！

【滴，为你切入回忆。你曾经在崽崽的死亡选择问题中毫不犹豫的自信的对崽崽说“你”。】

道归舟：……我好像想起来了。

道归舟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觉一阵邪气攒动朝识云涌来，恢复了记忆的他几乎时下意识的召出秋水，但同他手里碰撞在一起的却是他最熟悉的一把剑——

碎星。

艹。

凉凉夜色为他冰冻成河。

他忘了现在崽崽恢复了魔神身份碎星自然也能毫不掩饰自己的邪气了啊！！！

他看着识云震惊而又感动的视线，只觉头皮发麻。

他看着岑仇逐渐冰冷甚至带上了点杀意的视线，只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

舟舟觉得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于是乎，钢铁直男脑回路永远清奇的舟舟割血放出了秋雪想要她和碎星打一打，自己去同某位已经被他惹毛了的崽崽好好聊一聊。

但秋雪没出来，碎星也成功的纠缠上了识云，将识云打的节节败退，甚至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道归舟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柄，终于错愕的看向了岑仇：“……你动过秋雪的封印？在临溪镇那事我的剑丢了的时候……？”

后来他便感觉到手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

岑仇只是垂眸看他：“小师叔觉着就这一件事吗？”

还有什么？

他还在自己身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设下了什么禁制？

道归舟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白袍上，心脏猛地一缩——

随后他便看见自己白衣上的暗纹流转，他的灵力彻底被封锁。

而那位还十分悠哉坐在树上的人微微摩挲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发丝，冲他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那种眼神冰冷的笑容真的很诡异。

他错了。

道归舟的喉结滚了滚。

他看着他落在了地上，漫步闲庭的朝他走来，那随意闲散的姿态，像极了一个早已掌控所有，甚至可以算到敌方的一兵一卒的君王。

从一开始……

崽崽就没有打算放过他。

他是相信他。

但这些信任全部都是建立在他的行动上的。

这……

道归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成功的再次踩中地.雷。

岑仇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入怀中，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后颈，惹得道归舟脊背都要炸开。

那种仿佛命都被吊在悬崖边玩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推开他的冲动。

他相信岑仇是知道的，他也相信岑仇是故意的。

因为岑仇没有管他受了伤的手，只是掐住了他的脖颈，逼迫他扬起了头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的暴虐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道归舟浑身发麻，随后岑仇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小师叔，我给过你机会了的。”

他这话落下时，他们周遭的环境瞬间变换。

什么幽静小树林，压根就不存在。

自他踏出竹屋的那一刻起，他就处在了这片深渊里。

独属岑仇一个人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