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楚云婧出差几天，碰上元宵节，这天公司放了半天假。

祁宁中午下班和同事一起在外面吃了午饭就回家补觉了，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被来电铃声吵醒。

她以为是楚云婧打来的电话，拿起手机一看，看到上面显示来电人“妈妈”，才想起来昨天她妈说要送今天祁诚去学校，顺便把车开过来给她。

从祁宁回到崇海市后，祁妈妈除了偷跑当天骂了她一顿之外，过年期间祁妈妈忙着走亲戚没时间去说教她，她完全放飞自我了。

“妈。”祁宁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盯天花板。

“你在哪呢？”

“在家啊。我们公司放了半天假。你们到崇海了吗？”

“何止啊。”祁妈妈说：“我到你们家门口了。”

“？？？”祁宁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瞬间清醒了，“啥？？？”

“A2101是不是？我在门口。”

还真是到门口了。祁宁挂了电话赶忙从床上下来，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下意识把桌上的开封后就随便乱放的粉色盒子胡乱塞进抽屉里，又仔细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去开门。

“噢我亲爱的妈妈～”一开门，祁宁就一副谄媚的嘴脸。

站在一旁的祁诚忍不住露出个鄙夷的表情。

祁家父母这次来还带了不少特产，大包小包的，估计是想要填补今年没能亲自塞满后备箱的遗憾。

“来就来呗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呀，这么客气！”祁宁跟个女主人似的，将父母迎进来，祁妈妈一听翻了个白眼：“又不止是给你的，还有些是给云婧的，得好好感谢人家愿意”收留“你。”

祁宁：“……”呵呵。

祁妈妈扫了一眼屋子，“云婧人呢？元宵没放假吗？”

“她出差去了。”祁宁摆摆手。

祁爸爸在客厅和阳台转了一圈，背着手跟班主任检查似的，而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房子采光很好啊。卫生很干净。”

“对呀。”知道父母要来，昨天临时请了阿姨来打扫，能不干净吗？

“妈你们突然过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搞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祁宁从冰箱里拿了几瓶矿泉水出来，楚云婧不在家这几天她都是点外卖的，冰箱哪还有菜，连饮料都被她喝完了。

“晚上带你们出去吃吧。”她也懒得做。

“外面做的哪有你妈的手艺好？”祁妈妈吹嘘自己从来不带含糊的，转头看向丈夫和儿子：“你们俩出去买点菜回来，想吃什么买回来我做。”

“好嘞！”祁诚立马应下，“我知道市场在哪！”

父子俩高高兴兴出门买菜去了，客厅里就只剩下母女二人。

祁宁嫌气氛太安静，就打开电视机想放点综艺节目，正在挑选节目呢，就听到母亲的声音。

“阿宁，你知道云婧和家里是怎么一回事吧？”

“……”祁宁正摁遥控器的手陡然停下，隔了两秒钟才转头看向母亲，见对方一脸沉重，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她决定先装傻。

“云婧的事我都听说了，给老楚气得够呛。”祁妈妈顿了下，“我挺意外的。云婧这孩子竟然喜欢女生。”转而问：“这事你知道吗？”

“您觉得呢？”祁宁看不懂她妈的态度，回答得很保守。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住一起，都是年轻人肯定比父母好沟通。”祁妈妈不由得皱起眉头，“我昨天还去看你楚阿姨了，整个人憔悴的。”

“妈妈。”祁宁收起表情，认真问：“你觉得云婧做错了吗？”

“在楚阿姨的逼婚之下，向自己的父母出柜，坦诚面对自己的性取向，也是对相亲对象负责。你觉得，她做错了吗？”

“没有什么比骗婚更恶劣了。”祁妈妈摇摇头，“可是，她这么做让她父母失望伤心也是不对的。”

“那你觉得怎么才是对的呢？即便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也要装作异性恋与男人结婚，婚后再生一个孩子，把孩子抚养长大，这按部就班的一生就过去了，一辈子只为别人而活。按照父母希望的走，即便委屈自己，即便会过得很痛苦，那也没关系，只要自己父母开心就好了。是这样吗？”

“妈，你的想法就很矛盾。”

祁宁很少坐下来心平气和且认真的与她进行一个话题交流，即便话题无关与她们母女俩的，但祁妈妈也被女儿这认真的态度所惊到。

祁妈妈：“也许吧……”

“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然后发现这个人自己控制不了了，就开始无病呻吟，这本身就很可笑。”

“我相信绝大部分父母是爱自己孩子的。因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吃苦，走他们认为正确的路就是最稳妥的。却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诗人纪伯伦有一首诗：「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如果灵魂都枯萎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说到这，祁宁重重地叹了口气。

祁妈妈迄今为止对于楚家保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现在听到女儿这么说，觉得还挺有几分道理。

可见女儿这表情不禁想，难道自己女儿也被同化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并不可能，自己女儿之前还交过男朋友呢，绝对不是。

祁宁感受到来自母亲探究的目光，很快恢复平时的表情，她摸了摸脸，“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

“没。”祁妈妈收回目光，“哎。那也是他们家的事了，我们外人管不着。”

祁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还把握不准自己母亲对同性的确切态度，她们说的这么多，不过是在说她人的家事。要是换到自己身上，不一定能这么淡定了。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天，等父子俩把菜买回来，差不多也到饭点了，祁妈妈起身去做饭。

留下三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祁宁看了眼祁诚，抛去一个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后天，反正婧姐不在，我们晚上住一夜，明天再去学校呗。”祁诚说着，祁爸爸煞有介事点点头：“你过年偷偷跑出来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一家人都没在一起过年，今天正好元宵节，一起过个团圆节。”

祁宁想着反正家里就她一个，留家人过夜也没什么，而且也不是没有房间睡，就应了下来。

正在客厅唠嗑呢，在厨房的祁妈妈喊了一嗓子让她过去。

“怎么了？”祁宁站在厨房门口，伸长脖子露出个脑袋往里面看。

祁妈妈下巴抬了抬，“过来帮我择菜。”

“哦，好吧。”想着也没事做，祁宁就过去帮忙了。

两人各占了一边流理台，祁宁正在与菜叶做斗争，就听见她妈在旁边说：“你爸买了汤圆，留着晚上吃宵夜啊。”

“噢好。”祁宁点点头，“反正云婧也不在，有房间呢。”说到这时，祁宁才猛然想起来，从祁诚走了之后，次卧空了好久都没去管。现在被套都没套上，只要打开门一看不用猜都知道房间绝对没人住。

而她妈已经知道云婧和父母出柜的事，要是再发现她们住一间房，女人心思向来敏锐，说不准会察觉出苗头。

祁宁越想头皮发麻，下意识加快手上动作，想着洗完菜就去把房间布置一下，不至于太过明显。

偏偏她妈还在旁边说着话。

“这女人啊，要想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栓住他的胃。会做饭很重要啊，你放假没事多在家做做饭。看你，垃圾桶里全是外卖盒，净吃些垃圾食品。”

祁宁强笑道：“一个人做饭太麻烦了，还要收拾卫生，点个外卖一下就到了，还方便。”她顿了下，又辩解道：“也没有经常吃外卖啦，就这几天云婧出差，没人做饭才点的。”

祁妈妈切菜的手停下，扭头看了眼女儿，“两个人合租讲究公平，你别老什么事都让人家弄，自己这么懒，以后你该怎么办啊。”

祁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以后我还能饿死吗？没饭吃就点外卖啊，我又不是没有工作。”

“那以后你嫁了人，你们两口子还要天天下馆子吗？夫妻俩在一起过日子，柴米油盐才是生活啊。”

“这话我就不同意了。”祁宁很快反驳道：“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需要的是激情和浪漫，如果整天为这些生活的琐事，那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就是年轻，才会这么想。”祁妈妈笑着摇头，“等你以后结婚了就知道了，一开始是会有激情和浪漫，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加上有孩子，就会有一大堆要操心的事。这些事让你们想浪漫都没精力了。”

“妈，你这是觉得我爸不够浪漫了吗？”祁宁半开玩笑调侃道。

“我可没说哦。”

祁宁贼笑道：“情人节我爸送了什么啊？”

“也没什么了。”祁妈妈故作不在意说：“也就给我转了9999。”她说这话时悄悄看了眼女儿，想在她脸上看到羡慕的表情。

谁知祁宁嫌弃道：“才9999啊，太抠了吧。”

“？？？”祁妈妈看向女儿，“你连对象都没有，999都没有的人，还好意思说你爸抠呢。”

祁宁却是朝她咧嘴一笑。

那笑容里满是骄傲和得意。

祁妈妈：“？？？”

崽，你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