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当加百列来人间后（二更）

加百列雷厉风行, 说走就走，一个天使都没带就去了阿瓦隆。

到了人间后，加百列变成了常用的女性人类姿态，然后熟练地走上了街道。

其实以前加百列跟着路西菲尔他们, 更习惯用男性的姿态。

但由于最开始人类少的时候, 加百列是亲自一个个去送孩子的, 还会跟人类聊几句, 教他们怎么养胎养孩子——因为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有资格繁衍后代，当时的人类很缺乏相关经验——不知道怎么回事人类就总觉得应该是女性天使负责这方面……总之为了体贴这些人类，加百列就变成了女性的样子, 哪怕后来不用亲自去操作, 也都习惯了。

反正对天使来说, 不需要繁衍, 性别不是问题, 想男就男, 想女就女。

阿瓦隆的老街几百年都没什么变化, 加百列走在街上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惬意——

“……什么味道……？”

加百列走着走着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焦香, 这是之前她在这条街上没有遇到过的，不由得有些好奇, 便顺着香气的方向找了过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香气的源头。

是一家店的临街窗口, 香气不断从窗口里袭来, 有人正站在外面排队, 等着从窗口从接过陶泥杯。

加百列看了一会儿, 找正在排队的人问了一下：“这是什么？你们排队都是想买这个吗？”

“是啊。”被加百列问到的人回答, “是咖啡。”

加百列重复了一下：“咖啡？我以前见过的咖啡好像不是这个味道……”

咖啡加百列当然是知道的，但她印象中的咖啡，就和刷锅水似的, 没有这么醇厚的香气。

排队的人笑了：“以前确实不太好喝，但有人把咖啡豆烘焙了一下，这样的咖啡豆再冲出来的咖啡，就变成你现在闻到的味道了。”

“这样啊……”

加百列点点头。

和人类想的不一样，只要人类不为了追求美味而搞的很奢侈、或者浪费太多食物去做实验，其实没有天使在乎人类吃的东西是不是太好吃了点。

真正限制了人类美食进展的，其实是教会和人们因为不清楚神罚界限而导致的自我约束。

因此虽然这个咖啡闻起来很香，但加百列接受起来很快，甚至还有些欣慰：人类终于能学会对自己更好一点了！

由于很高兴，加百列也留下来排队了，打算买一杯尝尝。

轮到自己的时候，加百列拿出了自己之前几次来人间换到的银币：“多少钱？”

“太多啦！你有铜币吗？没有？我找你纸币吧，要加奶吗？”窗口里的阿姨热情地跟加百列说，“现在咖啡便宜啦……”

加百列有些惊奇：“为什么便宜了？阿瓦隆的气候不适合种植咖啡树吧？”

而且这里为什么还能加牛奶……现在都是下午了，她记得以前牛奶都是早上配送，好好保存的话中午也能喝，下午就容易变质了。

还是说，这里雇佣了一个拥有冷藏能力的人？

“你是多久没出来了？没事不要闷在家里，多出来走走。”排在加百列后面的人忍不住插话了，“前一阵那个蒸汽列车过来的时候，全城轰动，你居然都没听到消息吗？”

加百列宛如一个复读机：“蒸汽列车？”

虽然很想深入了解一下情况，但窗口里自己那一份咖啡已经递出来了，加百列也不好挡着路，只能捧着陶泥杯离开。

她抿了一口。

和闻起来的迷人香气不同，咖啡入口还是有些苦，不过加了奶让口感更柔和了一些，剩下的这点苦味在之后也慢慢回甘，跟之前的咖啡对比起来，简直不像是同一种饮料。

加百列一边喝咖啡，一边思考刚才听到的蒸汽列车的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去教会看一眼……

真是失误啊，她还以为人间不会有太大变化，连报告都没看就直接下来了，真没想到就这一次没看，偏偏就出现了一堆新事物。

……该不会是灵魂工厂中出事的那一批人类搞出来的吧？

想到这里，加百列心中就是一紧，但很快她就找到了理由：看起来大家都很开心，也没有什么神罚，应该没关系吧？

作为负责人类灵魂的加百列，其实非常希望这一批人类没事，这样这份失误就不算无法弥补，她也就不用考虑是否提前把寿命未尽的人类灵魂带离身体的事。

现在回天堂感觉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她才说过不需要……所以还是去教会看看吧。

加百列思考好后，正打算换个方向，就听到了奇怪的卖货声。

“《我行我上》最新一期到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这一期含征文别册，内容精彩，不容错过——”

加百列：“……？？？”

《我行我上》又是什么啊？为什么名字听起来这么奇怪？

本来加百列去教会就是为了详细了解一下变化，既然新事物直接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走上前去买了一本。

嗯……

加百列在路边的喷泉边坐了下来，打算用人类读书的方式，一页页地正常看看一本奇怪的刊物。

首先是比较厚的正刊，尽管错过了前面几期连载，但加百列靠着前情提要也饶有兴致地看懂了，甚至还想去催更。

真有趣啊，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虚构故事，还有些记录菜谱评价美食的专栏以及一些谜语之类的大杂烩，里面有些谜语连加百列都猜不出，可惜答案要等下一期才能给出来，搞得她有些抓心挠肺的。

之前看到的报告上都没有提到过这个，看期数应该是新出的刊物，倒也正常……不过就算早就有了，上交到天堂的报告也不会写这些细枝末节。

天使需要掌控的是宏观不出大问题就行，还真不怎么管细节问题。

所以她还是应该经常来人间走动一下，不然就把握不住人间的变化了，看看她才几十年没来啊，人类的小脑瓜就已经想出了这么有趣的书籍了。

加百列意犹未尽地合上正刊，然后拿起了副刊。

副刊的封面上，印着《第一届贤者杯征文大赛——‘百年后我所居住的城市’征文集》的大字，看得加百列心情十分愉快。

“贤者杯？花样还挺多……”加百列翻开目录看了一眼，找到了阿瓦隆入选的那一篇，十分偏心眼地直接翻到了那一页看了起来。

论起管理自己负责的城市，加百列其实算是除了路西菲尔以外最用心的一位天使了。

尤其是当年路西菲尔找她告状，说人类愚昧无知差点害死一个有天分的人，哪怕当时加百列已经跟路西菲尔势同水火了，她还是在调查后就立刻就给教会下令，让他们对“不那么专注”的人别那么严苛。

教会很认真地照办了，阿瓦隆也以此为契机，风气较外地而言要更开放一些。

加百列并不想责怪教会，因为教会的人、以及那些自发地去排斥与常人不同的异类的村民们，其实也都没有恶意，只是对于神罚太过恐惧，以至于矫枉过正罢了。

总之，天使们正常管理的城市，人类更多地是受教会保守主义的管辖，生活状态会更倾向于平稳，倒是阿瓦隆这种加百列时不时下来观察一下，然后直接给教会下令调整的城市，人们会过的更好一些，因为教会不确定也不敢做的事，天使更能明白界限的所在。

不过因为人类社会这几百年陷入了发展停滞的状态，加百列下来也观察不到什么区别，所以有几百年没联络教会了……这次发现变化这么大，加百列还有点小惊喜。

难道教会终于开窍了？！

说了多少次，神罚真的没那么严苛，正常发展就行了，结果人类就是害怕，现在总算是想开了吗？

为了更了解人类的变化，加百列认真地看起了阿瓦隆入选的征文。

看着看着，加百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奇怪了……为什么她看着阿瓦隆的投稿，感觉甚至还比不上她现在看到的阿瓦隆？征文主题难道不是“百年后”吗？这是怎么入选的啊？

——关于这个，还真不能怪投稿的人。

因为征文活动好久之前就开始了，当时蒸汽列车连影子都还没有呢，阿瓦隆的进口产品（比如咖啡豆）物价因为交通不方便的缘故依然居高不下，也很容易喝到变质的奶……总之，当时的阿瓦隆，确实和加百列印象中的阿瓦隆差别不大。

为了避免自己投稿过去的时候，人家已经到了截止时间，想投稿的当然要快点写完，然后早点拜托商队带到伊甸园去。

这就导致，他们稿子都到伊甸园一段时间了，阿瓦隆才终于开始因为蒸汽列车的通行而产生变化……

这时候再写一篇寄过去就太晚了。

实话说，入选的人也挺尴尬的，本来能被选中是个好事，结果他看着自己写的文章，再看看现在的阿瓦隆，都不好意思出门。

不过诚实的他，还是在自己投稿新短篇的时候，附上了自己的投票结果：他选了伊甸园的那篇，希望能活在那样的未来里。

但这些内情，加百列不清楚，她只能茫然地看着阿瓦隆入选的那篇，感到十分困惑不解。

这……先看看别的吧。

这样想着，加百列老老实实地翻回到第一篇，开始从头看。

她对人类写的东西，比看自己的工作文件还认真。

看工作文件真就手往上一放，读取一波数据就直接下一个，但看人类写的东西，加百列就像是看自己孩子的获奖作文一样，哪怕一头问号，也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等看了开头的两三篇后，加百列发现大家好像写的跟阿瓦隆其实也差不多，心情也越来越放松。

然而，真正的考验其实在后面。

《我行我上》编辑部排版的时候，真的是很苦恼。

他们很想把想的最好的伊甸园放在前面，又怕这样会导致大家看完伊甸园就没兴趣看后面的了……可放在最后也不行，他们担心读者看一半感觉都差不多，就把书合上了。

最终，他们折中了一下，把伊甸园放在了第四篇，差不就是读者开始没耐心的时候，就能靠伊甸园那篇留住读者了。

虽然对于想要一页页看完的加百列来说，这个顺序没什么必要，但总之，因为这个安排，加百列很快就看到了一篇和之前几篇截然不同的文章。

蒸汽列车、蒸汽车、跳绳比赛、扑克比赛、数独比赛……

“………………”

加百列的眼神渐渐犀利了起来。

——这个伊甸园，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