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自己坑自己的极致（二更）

路西法为了蒸汽机快点投入使用, 真的用心良苦。

其实他就算现在当场拿出来一个蒸汽机也没问题，而且比这群人刚刚改良设计出来的更好，但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他才会很早之前就考虑到零件问题, 成功用【说服】技能, 让闹钟把“零件加工”纳入日常, 也就是说——1银币1小时的雇佣闹钟打工的时间里, 让闹钟做零件也是ok的。

【我认为这也是压榨的一种。】莫名其妙就被说服了的闹钟，用自己的方式抗议着，【你理想中的世界, 最应该消灭的就是这种压榨。】

路西法毫不犹豫地回答：“没关系, 你不是人, 我把你当工具的。”

闹钟：【……】

就算再怎么有意见, 答应了的事, 闹钟还是乖乖地做了。路西法把这群人改了一上午的一叠设计图拿来扫了一眼, 闹钟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一个箱子里掉零件。

“……这是什么能力。”

“说起来, 我们这里没人去研究法术呢。”

“那种东西研究不出来……完全搞不懂原理, 教会还说是神不想让我们研究。”

“不想让我们研究的话，干脆就不要赐给我们, 那样不是更方便吗？我觉得可能是我们的知识还没到能够理解原理的程度……”

一屋子科学家们在窃窃私语。

可能是大家之前讨论的时候放得太开了, 连这种平时只能在心里悄悄腹诽的话, 都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好在还能记得这种话不要大声说。

然而压低声音也没用, 路西法就是听得到。

这个世界的科学家, 依然信仰着神啊……也是，地球连神罚都没有，还有不少科学家能研究着研究着就跑去研究神学了呢, 放这个世界就更正常了。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跟这些人说的话，会比跟教会说更有效果吧。

这样想着，路西法忽然开口，加入了科学家们的讨论中：“神让人类能够施展法术，当然是有理由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向路西法。

关于这个话题，从几千年前开始就一直是个谜题，无数人提出了无数的猜想，类似于“神看人是好的，”之类的……这个猜测一度占据了主流，直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代一代人类出生了，法术的威力却越来越小，甚至出现了到死都没能使出任何一种法术的人，大家才闭了嘴，不再推崇这个猜测。

毕竟，如果因为“神看人是好的，就赐予了人类施展法术的能力”，那现在人类逐渐失去施法能力，岂不就意味着“神看人身上罪恶变多，收回宠爱”了吗？

这种打脸的猜测还是不要再提了。

所以，为什么人类会逐渐失去施展法术的能力呢？

有的人会点火，有的人能变出水，有的人可以让植物加速生长，大家互帮互助，度过了艰难的生存期，可现在，神似乎要收回这些了。

人们在焦躁不安中，在逐渐一代代的削弱中，习惯了从随手能变出大火球的先祖时期，到只能变出火苗的现在的转变，但这个问题从来没有真正地消失过。

问神是不可能的，对着难得降临的天使也紧张得根本说不出话，真相就这样在缄默中错过。

在这种情况下，这位伊甸园的大贤者又能说出什么呢？

“那是‘照亮前路的灯’。”

黑发金眼的贤者坐在角落里，声调并不高，却很清晰地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因为不会点火的人类学会了钻木取火，所以就不需要再让人类拥有变出火的能力了；因为无法控制重量的人类发明了车，所以可以控制的重量也不需要那么多了；因为无法控制植物的人类开垦了田地，发明了化肥，那么让植物加速生长的能力也不那么重要了……”

“人类能够使用的法术越来越少，并非是神收回了宠爱，而是人类已经做到了神最初想要达到的目的——哪怕人类无法再使用任何法术，也能够独立地生存下去，并且过的很好。”

“所以，你们明白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了吗？”

有着比黄金还要璀璨的金眸的大贤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地从后方的角落靠近人群，压迫感随着距离的减少而不断翻倍，可人们看着他耀眼的身姿，却完全移不开视线，对方的一字一句，都仿佛烙进了他们的灵魂般充满力量。

“创造更快的车，让人们可以自由来往于世界各地；用机器把人们从工厂里枯燥乏味的重复工作中解放出来，让人们去做只有人类才能做到的更有价值的事；造出可以驶向远海的船，看看是否有世界尽头……然后，造出可以飞上天的飞行器，探索天空的领域。”

他原本漆黑的头发，离开阴影的角落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你们要做到连神赐予你们的法术全盛时期都做不到的程度，超越神对你们的期待，这样才不枉费神用尽心思将人类创造出来——这样才不会辜负神赋予你们的自由。”

“人类是被神所宠爱着的，不用怀疑这一点，放开手去做吧！”

***

“……真是吓我一跳。”

米迦勒看着正在用路西法变出的零件组装蒸汽机的人类们，扭头对路西法说道：“我还以为你刚才恢复记忆了。”

“没有。”路西法淡定地抽出一本书，摆在大腿上当装饰，不然两手空空感觉怪怪的。

撒旦也小声赞同：“我也以为您恢复记忆了……刚才的气势真的很像以前的您。”

路西法：“……真的没有。”

“看你那么信誓旦旦地说父神其实很宠爱着人类，还振振有词地说着父神期待着什么……我差点都信了。”米迦勒吐槽，“所以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们都不知道？”路西法忍不住抬头问道。

米迦勒和撒旦同时摇头。

“我只知道父神确实对人类很关注。”米迦勒沉吟，“但要说宠爱……感觉还差得远吧？唯一能体现人类特殊的地方，不就只有‘不用信仰父神的自由’吗？这种东西完全可有可无吧？”

“米迦勒以前长期驻扎世界边境，很少去人界，也不太观察人类，所以他不懂，但我是知道的。”撒旦板着脸说，“人类其实过的一点都不好，完全比不上我们天使，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过的有多惨，所以才以为那就是幸福……所以您刚才说的时候，那么离谱的话，实在难以置信，但又因为过于不真实，反而怀疑您是不是恢复了记忆，知道了什么……”

撒旦都快变成哲学家了……路西法咽下吐槽，正经地回答道：“我确实没有恢复记忆，刚才的话……”

他皱了皱眉，不太确定地说：“我只能说，我的意识占主导，但一些细节和具体说出的话……其实并不受我的控制……”

他发表完中二度爆棚的演讲后就立刻拿回了控制权，并且质问了闹钟。

然而闹钟也很惊吓：【跟我无关啊路西法殿下！！！您刚才把我屏蔽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知道！】闹钟的语气也是难得的惊恐，【难道不是因为您恢复记忆了吗？】

“没有啊……”

【总之，这真的和我无关，我没有做任何手脚。】闹钟二次强调，【建议您好好检查一下记忆，顺便一提，您刚才的头发又变色了，好在大家的重点都没放在那里。】

“是啊，大家的重点都在我的中二演讲上。”路西法面无表情，隐隐有些崩溃，“难道我以前说话就是这种风格吗？”

闹钟安慰他：【不要在意，也许所有天使说话都这样……或者是跟着神学的。而且你看那些人类，他们都被你的演讲动员了，现在干劲十足，没有谁产生尴尬或者替您感到羞耻之类的情绪……只有被地球文化影响了的您才会不好意思……你看他们满嘴贤者大人，就知道肯定很熟悉这种调调了。】

“真是谢谢安慰，我感觉好多了。”

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些话，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正常，那他也能缓过来了。

米迦勒的猜测和闹钟差不多：“是不是你的封印松动了？因为撒旦经常不小心把你的真名喊漏嘴导致的吧？”

撒旦顿时很紧张：“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喊习惯了……可这也不能是我一个人的错，米迦勒也喊错了好几次！”

“没你次数多。”

“那也不能把你自己给省略。”

“够了。”路西法扶额，制止两人的车轱辘争辩，“我想应该不是这个的问题……封印应该是随着时间慢慢解开的……你们看。”

说着，路西法解开了绑头发的发绳，撩了一缕头发给撒旦和米迦勒展示：“又变色了。”

“刚刚大概5秒左右就变回去了，你现在……”米迦勒皱眉，“快10秒了吧？”

“是啊。”

这次大概持续了20秒，头发总算重新变回了漆黑的颜色，但不到五分钟，就又重复了刚才的情况。

“封印不稳定了。”撒旦下了结论，“您的封印和真名是关联在一起的，封印解除的话，父神绝对立刻就知道您回来了——他肯定一直在关注您名字的‘咒’。”

路西法叹气：“我猜也是。”

现在的话，路西法已经知道以前的自己为什么要封印记忆了。

当然不是因为傻逼玩脱了，而是因为要封印掉名字，就意味着要割舍掉“路西菲尔”的存在，也就是记忆……所以并不是他让闹钟叫他的时间算错了，而是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沉浸式体验结束马上回到老家，都不用再封印一次，十分省事。

……省事过头了，过去的“路西菲尔”，对自己还真是信任啊，都不怕沉浸式体验的时候学坏了吗？

【人类都能相信自己，您凭什么不能相信自己？】闹钟还挺为失忆前的路西法说话的，【而且虽然出了点差错，但您确实和计划中一样在行动了。】

“计划中……”路西法沉默了，“告诉我，设计抽奖池的不是失忆前的我自己。”

【……】闹钟也沉默了，似乎打算装傻。

“别装了，你之前说过，你能知道的事，只有我灌输给你的部分……我没事给你灌输管理学和游戏设计理念以及如何让顾客氪金之类的事干什么？肯定是故意的。”

【这个……抱歉……但无论是抽奖池还是商店，其实这些都是您以前留下的备用手段，为了避免沉浸式体验出现意外……】

得到了确定答案的路西法：“………………”

真是运筹帷幄啊，失忆前的我！坑自己坑的也太熟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