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朋友就是朋友

8月16日

昨天是一年一度的烟火盛会。

我认识了一位名为‘中原中也’的小先生。

下一次试着对他念诗吧？

以及，在璀璨如流光的烟火下……

我记起了，那个人的名字。

─

这家伙一定是被混账青花鱼骗了！

以上，是中原中也心里对藤丸立夏的评价。

并不是空穴来风。

即使中也看太宰再怎么不顺眼，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其实太宰人缘还不错。

当然，是那种单方面的‘人缘不错’。

至于太宰治会付出几分真心？这谁也无法道出真相。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而恰好，太宰脸上经常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道他的本质的情况下，确实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常有笑容，容颜隽秀的少年……很难有人会讨厌他吧？

所以，当交情只是浮于表面的时候，人们往往会被这张脸骗到。

中也有些怜悯的打量了一下眼前黑发蓝眼的少年。

他非常想揭穿青花鱼的真面目，但是还是算了……毕竟这家伙对于两个人是‘朋友’这点这么坚定。

“为什么连你这样的混蛋都有朋友？”于是，中原中也将目光从立夏身上移开，狠狠瞪了眼太宰。

太宰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光的落下，在太宰那张隽秀的脸孔上形成暧昧模糊的阴影。

“所以呢？”语气轻松到极点，反而形成了一种另类的挑衅，“没有朋友的帽子架？”

“你这、混蛋青花鱼！”因愤怒，他额头上暴起了青筋，“谁告诉你我没有朋友！？”

立夏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长相好看的小先生，与他自身冷凝的钴蓝眸色不同，意外的是个暴脾气。

如果语言能化作利刃，此时一定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两人的关系一看就是非常熟稔，如果说关系好……那显然不太对，可如果说关系不好，似乎又比不好差了点什么。

纠结。

立夏有些尴尬的被夹在两人之间，他感觉眼前这两个年龄分别为五岁和三岁的家伙很可能下一秒就会动手。

而下一刻，立夏万万没有想到……

火药味竟然会突然漫延到他这边。

“——喂。”长睫毛，钴蓝色眼眸的小先生突然转头看向他。

立夏先是愣了愣，他左顾右盼，最后用食指指了下自己，试探性的问道：“我？”

“没错，就是你。”他脸上笑容昂扬到近乎骄傲，当笑意浅浅划过那双钴蓝色的眼眸的一刹，耀眼到璀璨。

“什么？”立夏有些懵。

“你要不要抛弃青花鱼来做我的朋友？”他嫌弃的说道：“你别看青花鱼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不干人事，天天摸鱼，工作都推给别人。”

“开走的我的车，拿走我的卡乱刷，趁我不在家喝掉我的酒。”褚色发的少年一样样细数着太宰的恶行，“他不是好人，讨厌的要死……”

说到最后，他也不纠结朋友不朋友了，干脆道：“总之，像你这样的人，还是离我们远点比较好。”

太宰治目光冷了下来，但是，却并没有阻止中原中也将话说完。

他在期待着什么吗？

否定，还是包容？

发色艳丽的小先生，虽然嘴上在数落太宰治各种不好的地方，其实目的只是想要让眼前的人远离危险。

立夏能猜到原因。

之前在[lupin]酒吧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枪火的气息像是从他的灵魂里浸透出的一样，冰冷而又危险。

他不说，但是他知道。

就像现在，他不说，但是他知道眼前有着钴蓝色眼眸的少年对他的善意。

善意是弥足珍贵的存在。

但是——

“可朋友就是这样啊。”立夏有些局促的搓搓手，“他可能有点危险……好吧，或许是能够让生活变得天翻地覆的危险。他可能有点奇怪，对自杀有着莫名其妙的执着，你必须把他从不同的地方捡回家，有时候还老是让你请吃东西。”

唔？这么一想……乱步先生说的留意人际关系，莫非是太宰吗？

虽然心下已经了然，立夏仍旧坚持了自己的看法。

少年挠挠头，说得理所当然：“就算他各种奇怪各种不好，不也是朋友么……”

“再说了，我还有奇怪和不好的地方，太宰也没有说什么。”他脸上的神色十分诚恳，“奇怪的人就和奇怪的人一起玩喽。”

诚挚又清澈的天空，映出了他的身影。

身穿条纹浴衣的太宰，似有些干渴一般，喉结滚动了下。

在气氛逐渐向着沉默推移的那一刹，立夏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用右拳锤了下自己的掌心，恍然大悟道：“中也的车和中也的卡，你……是‘中也’吗？”

不提车和卡还好，一提车和卡中也的脸色就有点臭。

但是他知道，这不是立夏的错，因此脸色难看归难看，倒也没说什么。

“我是中原中也。”他拽了拽自己的帽檐。

一句中规中矩的自我介绍，却让少年的瞳孔猛然缩小。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看到中也不耐的晃了下伸出的手。

“你好啊。”立夏磕磕绊绊的握住了中原中也伸来的手，并且上下摇了摇，“嗯……温柔的小先生。”

中也的身高算是个雷点，没点本事最好还是不要踩比较好。

但是他意外的并不讨厌少年口中的‘小先生’这个称呼。

亲昵，而又不失尊重。

……这不是根本让人根本无法发火吗！

快醒醒，太宰在瞪你哟。

接收到太宰的目光后，中也又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总、总之，一定是太宰的错！

直到他被立夏拉着去街边的面摊时，还在心里这么抱怨着太宰。

“——我开动啦！”

少年双手合十拜了拜后，抄起筷子对着拉面一通狂吃。

可是吃着吃着，他便动作滞涩，渐渐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碗中的拉面还剩了大半。

立夏的动作已经明显到无法忽视了，于是太宰问道：“怎么了？我记得祭典前几天的时候，你就在期待夏日祭限定拉面了。”

立夏顶着摊子老板漆黑的脸色，失魂落魄地喃喃出口：“……味道，不对。”

请问你的求生欲呢？

后果应该很明显了吧？

三个人被看上去脾气不是太好的大叔丢了出去。

“——真是的，立夏酱到底在想什么啊？”

太宰坐在南河川岸上的草丛里，他手里拎着一只装着金鱼的袋子。

金红交织的鱼，色彩亮眼的如同朝阳。

那是立夏捞给他的。

无疑，藤丸立夏可以说是祭典捞金鱼小游戏的一把好手。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拿着纸做的小兜兜还能一捞一个准，甚至允许‘点菜’。

太宰很欢乐的指使立夏捞了很多很多，立夏也笑得很开心，甚至太宰对某条金鱼多看一眼都被他捞了出来。

摊子的老板脸都要绿了。

最后中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推着两个人走。

立夏咂咂嘴，让太宰和中也挑出最自己喜欢的一条，然后将其他的鱼全部还给老板后乖乖的走掉了。

而现在，他们坐在南河川的岸边，等待火焰之花绽放于夜空的那一刹那。

也因此，他们在等待的间隙中，有了太宰的那么一问‘立夏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立夏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看向太宰，“今天不开心吗？”

“唔。”太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不开心的人是你吧。”

“怎么说呢……”少年把五官皱成了一团，“太宰你知道吗？一万日元上面，竟然印着圣德太子。”

闻言，太宰的目光沉了一下。

“一直不都是圣德太子吗？”中也奇怪的看了眼立夏。

“而且……感觉期待了很久的夏日祭的拉面与所想的并不是一个味道。”立夏失笑着摇摇头，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所以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你还说啊。”中也抽了抽嘴角，“不然我们是为什么会被店家赶出来的。”

太宰看了中也一眼，感叹道：“笨蛋生物真好啊。”

“你说谁笨蛋！！”中也‘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恨不得立刻给太宰来一顿港黑主义毒打。

“说我说我。”立夏主动拦了下来，摁住中也让他坐了回去。

有时候拌嘴吵架并不是毫无益处，就像现在，少年严重空落落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再次神采奕奕。

见状，中原中也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他便看到太宰迎面而来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待中也发火，天空之上，有明光怦然绚烂。

轰烈的光渲染深蓝的天穹，将夜晚一瞬点燃成白昼。

火焰之花在夜空里，明明灭灭。

烟火大会，开始了。

夏夜，光与音的盛宴。

花在夜空中绽放，略带凉意的晚风拂去了酷热。

起风了。

有星火，如雨般散落。

那璀璨的流光在不断下坠，下坠。

直至，他想起来一个人。

立夏看着中也手持纸扇坐在他身旁的侧脸。

烟火像璀璨的星辰，在少年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中碎落，吹散如烟。

中原中也是个好看的人。

他有微卷的发梢，色调在烟火的映衬下，愈发偏向明丽温暖的颜色。

立夏就这么愣愣的注视着他的发梢。

直至中也感到不自在起来，才轻声道：“罗马尼·阿基曼……Dr.罗曼。”

在烟火接二连三的炸响中，少年的声音微弱到根本无法听到，只能看到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念着旁人所听不懂的诗。

绽放于夜空的光环令人忘记白日的酷暑余韵，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烟火吸引。自然，那一人一兽也不例外。

火焰之花，曾在那个人的眼底绽放。

“真是漂亮的烟火啊。”当烟火晚会结束后，少年对太宰说得第一句话便是这样。

他笑着对太宰说：

“——我喜欢夏季的花。”

我记得他的样子，我也记起了……他的名字。

我，最喜欢夏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