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说完之后，林霁才从陆允肩膀上抬起头，用手揉了揉额头。

“你突然拽我干什么？”林霁一边揉着头一边抱怨道。

“你突然把手放上来干什么？我让你把行李给我, 我替你拎……”陆允话说到一半儿，突然反应过来林霁刚才小心翼翼把手放上来的动作，赶忙改口，压低声音问道，“林教授该不是…以为我是要和你牵手啊？”

林霁怔了一下。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会错意了。

“怎么可能？”林霁一边否认, 一边赶忙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没想到陆允紧攥着不放。

林霁试了三次无果，才小声开口，“松手！”

“想和我拉手直说啊。”陆允不但没松手, 反而把林霁朝着自己的方向拉, “林霁，喜欢什么就表达出来, 我又不会拒绝。”陆允说完, 另一只手巧妙的环绕过林霁身后，把他手上的行李接了过来。

“我没想……”林霁下意识否认，否认完，才发现自己的行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陆允手上。

陆允还是抓着林霁的手不放, “我想。”

“……”林霁没接话。

元旦机场客流量高峰, 根本没人在意他们的牵手的举动。

林霁对机场的构造不熟悉，路也不认, 哪怕后面能挣脱陆允的桎梏，林霁也下意识攥紧陆允的手。

跟着陆允就是安全的。

过海关的时候，排队的人不少，林霁站在陆允前面, 完全没感受到身后拥挤的人流。

快排到他的时候，才听见陆允开口，“你的护照放哪儿了？”

“手提包里，最外面那一层。”林霁回答完，发现陆允已经先一步帮他找出来，递了过来。

林霁双手接过。

“待会儿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什么注意的，护照给工作人员，他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然后你人直接过安检就行。行李安检我来处理。”

“就站在那个台子前面不用动就行了？”林霁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不知不觉已经排到他了。

“嗯。”

林霁没怎么出过远门，加上陆允在身边，下意识的就多问了几句，“他会问我什么问题吗？”问完，林霁只听见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道：“监护人不能超过黄线。”

林霁这才意识到已经排到自己了。

监护人……

他尴尬的看了一眼周围，看见陆允稍微往后退了两步。

好像监护人说的就是陆允。

林霁这才发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挺幼稚的，手拉着陆允，又问东问西的，陆允比他高上那么一截，面容也更加冷峻。

丢脸丢到家了。

林霁顿时低下头，快步走向前，把护照和登机牌一并递了过去。

海关人员识别过人脸以后，还是问了一句，“护照上的年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霁回答的很笃定。

“那奇了怪了，刚才怎么同事说有个小朋友身后可能跟监护人……”海关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还是盖了章，把护照还给林霁，示意林霁可以通过。

林霁连抬头的脸都没。

太丢人了。

过了安检之后，林霁安安静静的站着出口等陆允。

陆允带的行李多，加上长得不是很面善，被留了很久才放人。

“往哪边走？”林霁一见陆允出来，就赶忙问道。

“西。”陆允说完，就看见林霁先一步朝着反方向迈开步子。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林霁外套的帽子，刻意柔下声音，“小朋友，错啦。”

林霁听到这声“小朋友”顿了一下。

他年纪明明比陆允大，被这么称呼……顿时脸上有点发烫，但只能灰溜溜的跟着陆允，也没敢反驳。

正走着，林霁突然感觉到手上攀附过来了一隅温度。

手掌比他大一些，温度很热。

林霁下意识把手往回抽，还没开口，就被牢牢攥住。

“怕你走丢。”陆允抢先回答。

林霁没接话。

其实如果抛开被别人看见会很尴尬这一条，和陆允这么牵着手…他做梦都不敢想。

而且，陆允的手比他想象的触感…更为舒适。

林霁只是被牵着手，脑子里就彻底乱了，一下子就回到十六七岁的那个木讷的小朋友。

只知道跟着陆允走就是对的。

走到登机口的时候头等舱已经开始登机了。

离着很远，林霁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在办公室和他一起为了设计图拼过命的同事。陆允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登机。

等同事们都上去了，林霁才发觉到陆允迈开步伐。

他赶忙跟上，到了人多的地方，林霁就松开了手，改为跟在陆允身后。

陆允也没勉强他。

上了飞机，林霁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

基本上是一个半封闭的环境，腿伸开也绰绰有余，抬头，林霁发现陆允就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正在往行李架上放行李。

“只有我们是挨着的吗？”林霁顺口问道。

“嗯。他们谁都不愿意坐我旁边的位置，可能怕我督促他们工作吧。”陆允说的很不经意，“而且靠过道的位置空间会稍微宽敞一点，相对安静。”

林霁瞥了一眼过道两边的舱位，有的已经自闭到关上了小门。

有的同事正在自己铺床，死活不愿意让空姐帮忙。

陆允看了一眼员工百态，不禁笑道，“让这群天天和电脑打交道的人突然和人类说话，是挺有意思的。”

林霁也勾着头看了两眼。

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舱位的隐私性做的很好，哪怕是和陆允挨着，两个人之间也有一层很厚的挡板。

要真是和陆允肩并肩坐着，林霁绝对尴尬到手足无措。

但是中间有挡板的时候……林霁又莫名觉得有点孤独，明明就和陆允挨着，但又说不上话。

这种纠结的心态没持续多久，林霁就没心思纠结了。

飞机起飞以后，林霁感觉到整个脑子都是一片嗡鸣。

他原本还计划在飞机上借着WiFi把学生的邮件给回了。

现在他只想躺着。

坐了一回儿，林霁实在不太舒服，站了起来探头看向陆允。

发现陆允正在专心致志的处理工作，完全没意识到他的目光。

“嗯…陆允？”林霁小声说道，“你有带耳塞吗？”

陆允抬头，看见林霁探出半个脑袋，这才放下手里的工作，“你先坐好，稍微等一下。”

林霁又乖乖坐了回去。

陆允看见林霁坐下，才叫来空姐，要了耳塞和眼罩，又嘱咐待会儿铺床的时候把两个舱位合并成双人床。

林霁原本脑子里就一片嗡鸣，加上挡板，他只能听见陆允好像和空姐解释了一大堆。

但什么都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林霁听见隔板那边陆允敲了敲，他才站起来。

只见陆允从电脑包里拿出来了耳塞递给他，“还有眼罩。嗯还有……”陆允话说道说到一半，看见手上的安神香薰印的有航空公司的标志，赶忙收了回去，“没了，就记得给你带了眼罩和耳塞。”

“谢谢……”林霁没想到陆允想的这么周到。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让空姐过来铺床吗？躺下休息会好一点。”

“不不不，我自己铺。”林霁属于能不麻烦服务人员就尽量不麻烦的性格，但是话刚说完，发现陆允已经先一步叫来了空乘人员。

林霁只好先站起来，揉着太阳穴缓解机舱里的不适。

一个没注意，林霁再一抬头，他和陆允之间的挡板没了，座位合并成了一个双人床。

“等等？”林霁完全没想到还能合并，一时间有点懵。

“刚才这位先生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拼成双人床。是……这位先生说的不属实吗？需要为您调换座位吗？”空乘人员察觉的敏锐，及时问道，“先生您要是和他完全不认识的话我们这边会提供法律援助……”空姐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传唤同事。

“不用，我和他的确是朋友…”林霁见空乘人员警惕的看着他们，赶忙解释道，“也的确是很亲密的朋友，没事，你继续铺。”

虽然狭小的舱位一下就宽敞了不少，但……他和陆允之间可以说是彻底没有间隙了。

除了脑子里的嗡鸣，林霁又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铺好床铺以后，林霁脱了鞋关上舱门。发现空间的确宽敞了不少，陆允依旧在专心致志的办公。

“没别的意思，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就是觉得宽敞些你能躺开，会舒服一点。”陆允在林霁开口之前先一步解释道。

“谢谢……”空间是宽敞了。

但…和陆允在同一张床上，要度过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

林霁还是第一次体会。

太尴尬的事情林霁索性不去想，“那我先休息一会儿。”

“嗯。”

见陆允眼都没抬，完全醉心于工作，他才算舒了口气。

林霁脱了外套，裹上毯子和眼罩就一头栽进枕头里。

躺下以后的确舒服了不少。

但是一想到狭小的空间里，还有陆允，林霁就完全睡不着。

一些见不得光的思绪，最适合在这种狭窄，封闭的独处环境中滋生。

林霁努力克制自己别去想，别去想。

突然，林霁感觉到后颈上扫过了什么。

他带着眼罩，完全看不见，只知道触感温热，留下的余温都足够痒到心底。

“抱歉，拿个u盘。”陆允的声音十分平淡，“没扰到你吧？”

“没……”林霁看不见，听声音判断，只知道陆允离他不远。

后颈上的触感还残存着，林霁又往毯子里缩了缩。

糟糕。

陆允照顾他才把舱位打通，好让他躺的舒服一点。

林霁很想晃晃自己脑子，让自己清醒一点。

突然，林霁又感觉到小腹上掠过什么。

衣袖和毯子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我记得就放在这儿啊……”

“你找什么？”林霁带着眼罩，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睡相如何，是不是妨碍到陆允办公了。

“已经找到了。”陆允回答的还是很平淡。

林霁没说话。

每次都是这样，陆允无意的动作，对他而言都像是蛊毒一样。

也不知道是机舱内温度太热，还是什么缘故，林霁把毯子掀开了一点。

眼罩也揭开了一点，发现陆允还是在专心办公。

林霁反正也无心睡觉，干脆把眼罩往上移，让视线露出来，借着昏暗的光线和毯子枕头的掩护，光明正大的偷偷看着陆允。

这个角度，他看见陆允的手指很长，手腕的骨骼线条流畅清晰。

光是这双手，就足够让人想入非非。

再往上扫，突出的喉结伴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着。

正看的出神，林霁突然发觉到那双原本专注办公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他撞了个四目相对。

足足对视了三秒，林霁赶忙闭上眼睛准备装睡。

可闭眼的瞬间，他看见陆允一把扣上电脑，转向他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