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霁咬牙，脸上的温度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教授。”

他听见陆允的声音又凑近了几分，语调上扬，刻意咬重了字音，“倒是说啊，有什么不能让我看见的？”

“别管为什么！你转过去就行了！”林霁低声吼道。

“你不是说了帮你完成项目报酬随便开吗！报酬就是转过去！”气急败坏的咆哮完，林霁才意识到他吼了陆允。

以前他和陆允说每一句话都是拘谨礼貌，生怕说错一个字。

可即便是再小心翼翼，陆允都没怎么笑过。

今天居然对着陆允大声呵斥……

林霁突然有点后悔，他偏过眼，想看看陆允是不是生气了。

结果只看见陆允无奈的耸了耸肩，真的乖乖转过身去。

“不让看就算了，吼我干什么。”

听见陆允的声音委屈巴巴的，林霁顿时有些愧疚。

不过他还是迅速抓起沙发旁边的衣服，冲着浴室快步跑去。

浴室算不上大，但有浴帘隔着。

林霁三下两下把身上的衣服扔到面台上。

这么多天加班，最里层的衣服已经彻底和皮肤粘在一起，脱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林霁钻进浴帘，也不顾水温合适不合适，直接打开了花洒。

隐约之中，林霁听见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下，但很快又合上了。

花洒的声音太大，林霁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毕竟是陆允的地方，进来拿个东西也是正常的吧。

林霁这么想着，快速洗掉了头发上的泡沫。

掀开浴帘的时候林霁傻眼了。

他放在面台上自己的衣服……一件都不见了。

只有一条浴巾和陆允给他留下的衣物。

衣服是新的，应该是公司的工装，素色的衬衫配暗色的松紧长裤。林霁见这栋大楼里有不少人都是这么穿的，套件外套就能当西服，舒适又不失礼节，男女都能穿。

贴身衣物是一次性的，无菌包装。

林霁心说见了鬼了，把浴室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依旧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突然，他想起来刚才听见门响过，似乎有人进来过。

就说，陆允不会那么好心。

果然如此。

林霁咬了咬牙。

他迅速套上宽大的衬衫和有点拖地的裤子，猛然打开浴室门。

“陆允！”

出浴室门，林霁就看见陆允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电脑上的邮件。

“我的衣服呢？”

“让洗衣房的阿姨过来收了。”陆允抬起头，一脸无辜的说道，“已经很脏——”

“脏也得让我穿回家再洗。”林霁一时语塞。

职教这么多年，林霁第一次体会差点被气出脑溢血的感觉。

“你现在让我怎么回家？”

“对哦。”陆允放下手里的茶杯，迷茫的看着林霁。

林霁咬了咬牙，一再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不过你放心，你的贵重物品都掏出来了。”陆允说完，指了指面前的透明袋子，“我没动，让洗衣房阿姨下的手。”

林霁心说我谢谢你啊。

他走近茶几，发现自己兜里的贵重物品还真的一样没少。

陆允见林霁一直板着脸，声音顿时软了不少，“书柜旁边是个有个小衣柜，里面大多衣服都是新的，你先捡两件能穿的。你的衣服洗完了给你邮寄回去，之前说过的报酬三日内还是会打到林教授卡上。”“刚才是我过分了，林教授别生气……”

林霁转头，看见陆允半张脸被电脑挡着，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再加上示弱的声音……和陆允对视了三秒，林霁最终还是垂下了目光。

“我没生气。”

毕竟是占用了陆允的办公室休息。

而且要是让陆允知道他是做那种梦，并且主角是陆允自己，肯定会觉得恶心吧……

他其实也心虚理亏。

最终，林霁还是站起来，朝着衣柜的方向走去。

林霁当然没注意到，背后的目光变的有攻击性了不少。

头发上的水珠没彻底擦干，把淡色的衬衫打湿到半透明，背脊的线条就这么若隐若现的露给了背后的人。

林霁的身材虽然瘦削，乍一看没什么肌肉，但骨骼却是修长，加上常年在室内办公，生的也白净。

再一沾水，任谁看了都不可能移开目光。

林霁弯腰，在衣柜了看了一圈，看见了一件稍微小一点的外套，看起来还算得上暖和，能抵得住深秋的寒风。

“这件能借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陆允说话的时候，目光还是没移开若隐若现的背脊。

林霁转身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察觉到了陆允的目光…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看我干什么？”

“虽然是夸奖，但说出来怕林教授生气。”陆允淡淡的回应，“还是不说了吧。”

“我生什么气？”林霁努力转头看了看自己背后，什么也没有。

正看着，只听见陆允坐在沙发里突然开口。

“你的头发没擦干，衬衫打湿成透明的了……”

陆允还没说完，林霁瞬间就反应过来刚才对方那种狩猎一般的目光……

他赶紧穿上外套，“你别说——”

陆允完全无视他的打断，“不得不说，林教授背脊的线条，真的很漂亮。还有尾椎骨末端的沟壑——”

“陆允！”林霁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种话怎么能一本正经的说出来……

“我刚才就说了，怕林教授生气。”陆允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林霁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恼，低着头，忍着脸上滚烫的温度的迅速穿好外套，拿上自己的物品，闷闷的朝外走。

“诶，走那么快做什么，我送你……”

“不用！”

.

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天空飘着点点雨滴。

到底是中秋节，连出租车都少了很多。

林霁原本穿的就不厚，在风雨里站了十五分钟也打不到车，最近的地铁站也得走三十分钟的情况下，最终还是很没骨气的接受了陆允的车。

车内暖风很足，林霁吹了五分钟，手脚才恢复一点知觉。

“我早就说送你回去，吹这么久的冷风，何苦呢。”

林霁没吭声。

反正更丢人的事儿陆允也见过了。

一路上，两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下雨的加上晚高峰，路上堵塞严重。

林霁没吃晚饭，加上车内温度过热，有点晕车的迹象。

“抱歉，我能打开一下窗户吗。”

“怎么了？”陆允一面关怀着，一面打开了林霁那边的窗户。

“晕车。”林霁轻声回应道。

“用不用停车？下了这个高架有加油站。”“你晕车怎么不早说，公司有药的……”陆允一边说着，一边把暖风关小。又赶紧把林霁的座椅往后放倒了一些，手忙脚乱的处理完，陆允听见后面车辆暴躁的鸣笛，才意识到该走了。

“不用，开一会儿窗户就好了。”林霁的确不太舒服，声音很轻。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陆允刚才…是在关心他吗？

可能只是怕这个物理工具人提前熄火吧……

林霁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不敢去自作多情。

冷风吹进来后，头晕反胃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林霁看了一眼外面的街景，已经到院门口了。

他刚想说让陆允停在这儿就行。

还没开口，之见陆允已经把车开进了小区。

“…停在外面就行了。”林霁从座椅里坐直了一点。

“林教授的学生都可以随意借宿。我中秋节为了等你睡醒洗完澡，连顿晚饭都没着落，难道连院门都不配进吗？”陆允的语气再怎么平淡，也掩饰不住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

林霁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是。是我高估自己——”

“我请你吃饭。”林霁这次趁陆允阴阳怪气完之前，抢先答道。

说完，林霁就有点后悔。

他做饭算不上好吃，家里也不宽敞，“嗯…如果你不嫌弃我的手艺的话。”

说完，他感觉到陆允冰冷的面容突然露出一丝狡黠。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当真？”

“当，当然是真的。”

林霁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点紧张。

不管是学生还是同事朋友来家里，林霁从来都没什么负担。

唯独陆允不一样。

只有陆允来的时候，林霁才会紧张的去想屋子到底有没有打扫好，房子的面积会不会太小，屋内的墙纸陆允会不会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会不会藏不住他的某些尘封已久的玲珑心思。

怀着忐忑的心情，林霁还是把陆允带上了电梯。

林霁记得自己上次离家前开了扫地机器人打扫屋子，希望待会儿开门的时候不会太乱。

刚出电梯，林霁就看见两个女人的身影站在自己家门口，一大一小，疯狂的按着他家的门铃。

林霁有点近视，第一眼没看清，“是不是走错层了？”

“林教授连自己家在哪儿都能忘吗？”

林霁还没来得及回答，只看见那个疯狂按门铃的妇人朝他大步走来。

“林霁！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霁在原地顿了三秒，才后知后觉的开口，“妈……？”“还有阿妹……”

“你这孩子！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你中秋不回家就算了，怎么连电话都不接，真急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我加班手机没电……”林霁还没说完，就被噎了回去。

“手机没电不知道充电吗？门锁怎么也换了，你知不知道妈有多着急，连夜买票过来生怕你出事儿。”“中秋节能加什么班，什么公司这么无德……”

林霁还没等母亲说完，赶忙阻止，用眼神瞥了一眼身边的陆允，“妈，这是…我上司。”

“……”

林霁说完，果然看见一直唠叨的母亲突然安静了。

“阿姨好。”陆允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我原本是来找林霁的，没想到您也在。待会儿我下楼从车上给您拿盒月饼，中秋占用林霁时间是我不对，先给您道个歉。”

林霁看见陆允微微鞠躬，歉意的笑了笑。

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诶，刚才是阿姨话说重了，不好意思。”林霁的母亲也歉意笑道，“阿姨就是着急，一时间慌不择口，您别往心里去，工作上…也别为难林霁。”

“怎么会为难林霁，好歹我和林霁是高中同学，照顾还来不及。”“而且这次也是我高价聘请林霁来公司帮忙的，算不上他上司。”

说完，林霁看见母亲打量了一圈儿陆允的脸。

突然问道，“林霁，这个不是你高中时候一回家就一直念叨的陆允吗？”

林霁：……

这点陈年旧事，亏母亲还记得。

“妈，我也没一直念叨……”林霁试图挽回一点儿颜面，一直眼神暗示母亲别说了。

“怎么没有，一回家就陆允长陆允短的。三句话两句半不离陆允，还把人家篮球服拿回家过，这事儿妈可都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