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季熏怔怔看着闻人清。

清清让她自己去玩。

她体会到了雪山难得的体贴和温柔。

正是因为这样的情感难得季熏甚至有几秒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闻人清去拿她手里的游玩手册：“把你最喜欢的几个项目勾出来。按照优先级排队。”

她平静的看着手册，迅速找好了去过山车那边的方向和路径。

然而一个柔软的身体，却忽然挨了过来。

熏熏少女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小少女个头比起闻人清矮一些，这么一抱，显得极为小鸟依人。

仿佛一只爱撒娇的绒猫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踩着优雅的小猫步跳到你怀里还要你伸出手来摸一摸抱一抱。

闻人清僵住呼吸也屏住为小少女忽然之间的亲近。

“你干什么。”

她艰涩的开口幽深的眸子里闪过困惑和茫然。

她身体绷紧极不习惯对方的温柔。可是又奇迹般的……不讨厌。

那的确是她心心念念渴望的光。

所以拥在怀里了，也不觉得荒唐。

“我们以后不闹别扭了好不好？”

小骗子挨着她，香香的，声音也软软的。

心房像是被某种热烈又柔软的情感击中闻人清有一阵感觉到眩晕。

她强迫自己站稳、立住。

因为小骗子那么信赖自己整个的抱住了她。

她但凡退开一步，小骗子也会站不稳。

“没有闹别扭。”

闻人清动了动唇，声音不复平时的清冷温柔更多几丝。

却倔强的不承认前些日子的别扭劲儿。

季熏仰起脸看她巴掌大的精致脸蛋跟朵绽放的花儿似的两只紫葡萄一样的眼睛尤其晶亮。

“清清，人生很短的。学生时代也是很有限的。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把它浪费在冷战上面真的不值得。”

熏熏少女似乎真的成熟了起来说话时依然轻声细语却说出了点带些哲理的话。

“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试着把它表达出来，咱们好好沟通好吗？就算再亲近的人，发生不愉快了，也需要沟通的。”

她柔柔给对方讲起从前看到的一则古老的故事。

“……你也知道孔雀东南飞，如果里面的焦仲卿和刘兰芝当时能够沟通更多一些，我在想，他们未必会死，也许他们会有别的办法去改变命运。虽然最后他们合葬在一起，甚至别人传他们是变成了鸳鸯在一起，可是…我总觉得很遗憾呐。”

闻人清沉默片刻。

“那是爱情故事。”

“清清。”

季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放开小爪子，脸都红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因为那个故事里，虽然有封建社会和长辈的阻碍，可双方之间的沟通，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都需要沟通和表达。总之，我希望咱们在一块儿能每天开开心心的。”

她说的那么认真动情了，期待的等着好友的反应。

闻人清却背过身，朝她伸手：“书包给我。”

季熏一愣：“可是我刚才说……”要多沟通呀，清清答应了没有呢。

“…知道了。”

少女声音依然清冷，却多了几分近似害羞的淡淡恼怒。

“我渴。”

闻人清淡淡开口，诱哄小骗子把书包递过来。

季熏果然乖巧的放下书包，想从里面拿出水杯。

可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却拎着书包带子，将整个书包背在了自己身后，并没有翻开它去找水杯的意思。

季熏一愣：“你不是渴吗？”

少女垂下丹凤眼：“现在不了。”

熏熏少女弱弱道：“清清，给我背吧，你别背这个。”

她觉得她们两个人里，她才是照顾清清的那一个。

对方身体不好，自己则像个活泼小牛犊一样特别健康，当然应该她来拿重的东西。

察觉到了小少女的担忧，闻人清眸光暗了暗。

她感觉自己被小瞧了。

她偏过头，望着熏熏少女，一字一顿：“个子矮再背重的，更长不高。”

季熏：“？？”

清清说她矮？

她不矮的哇！

上辈子没到十八岁，她就长到了一米六五。

熏熏少女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不再去争那只书包了。

闻人清望着对方鼓起来的小脸，很想用指尖戳一下，可她如今自制力极好，能忍住。

两人并肩朝着过山车的位置走去，季熏跟在身侧。

闻人清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它几乎能让一个人侧身走过了。

她蹙了蹙眉，不太满意这种疏离的距离。

在那个拥抱过后，她开始渴望稍微近一些的接触。最好小骗子就那么挨在自己身侧。

她想起几年前，她们两个还是小豆丁的时候，一起去海洋馆的经历。

于是，她走了几步，停下步子不走了。

季熏诧异的看过来：“怎么啦？”

闻人清淡淡吐出一个字：“晒。”

清冷少女平时苍白的脸颊，似乎也因为太阳直接晒着，多了点红晕。

季熏忙绕过去，掏书包里的伞：“啊呀我带了伞的，但我刚才忘记了…”

见她撑开伞，闻人清看在眼里，很浅的弯了弯唇。

两人终于因为要共撑一把伞的缘故，挨到了一块儿。

伞下的空间拉近了人的距离，闻人清不出声，和小精灵并肩走了几步，刚才心底因为距离太开而生出的不适被填满了。

人都到了过山车前了，看了眼排队的那么多人，季熏越发坚定摇头了。

“不玩这个！”

她不可能让清清一个人在那边站着看自己玩，她心里会过意不去，也会心疼。

两人重新规划接下来的游玩顺序，季熏拿到小册子，煞有其事道：“后面就听我的啦！我们去玩旋转木马！”

她用白皙的指尖，把最温和的项目圈了出来，又开始搜寻别的项目。

闻人清无声的看着她，眸光复杂难辨。

她再一次体会到，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小傻蛋。

把自己的渴望和需求放到后面，为了别人，去勉强自己。

“走吧，我们去找旋转木马。”季熏挥动小白手，提议离开。

闻人清抬手，放在她肩上：“就玩这个。我等你。”

她虽然阴郁偏执，偶尔又对小骗子生出无法解释的占有欲，可她不容许这只哭包委屈巴巴的留下遗憾。

别人有的，小骗子也一定要有。

这种不知道如何解释，好像自家的崽受了委屈被比下来，心里就一肚子火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季熏眨眨眼，抬眸看清清。

少女头顶是她撑起来的淡蓝色伞面，脸蛋因为这样的冷色调，显得肤如凝脂，更加白皙。

她一时看出了清清的认真，有些感动。

“可是我不想…”她小声嘀咕，神态真诚。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那我们就得一起。过山车不是非玩不可的东西，但是清清你是。”

好朋友当然比游乐园里等人排队进去玩的过山车要重要啊。

小少女嘴一张，就能说出堪比情话的动人话语。

闻人清僵住身形，好半晌没有动。

过山车不是非玩不可，但是清清你是。

这句话回荡在耳边。

从尾椎那里，似乎一路向上蔓延开一片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像有什么细小的电流，通过小骗子的嘴释放出来，甩到她身上。

她苍白的脸蛋因为这句话，又多了几分血色，竟然一时无言。

被季熏拉着去坐旋转木马的时候，她手一扯，又把系统拉了出来。

豆豆：“……”

闻人清垂着眼，没说话，却捏了捏豆豆。

豆豆被捏疼了，也不敢吭声，只可怜巴巴看向宿主。

呜哇，当系统好难啊。

闻人清盯着它，眼底闪过思索。

哪怕把系统直接捏在手里了，也没有任何电流。

所以小哭包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电？

怀着这个疑问，两人来到了人比较少的旋转木马前。

包放到了寄存的地方，闻人清迟疑了片刻，才跟着季熏一起上马。

音乐声起，木马旋转起来…

这种感觉宛若在坐超市门口一元钱就可以启动的摇摇车。

闻人清笑不出来，她脸颊甚至是火辣辣的。

一个留着好几次世界回溯记忆的反派，竟然被拉过来坐这种…幼稚的东西。

她抿紧唇，有些后悔，又有些无奈。

耳边传来一串悦耳的笑声：“清清！”

她循着声音回头，在她身后的季熏举着手机拍照。

闻人清抬眸，一贯冷凝的面容，在季熏拍到的画面里，定格成带了几丝温柔的回眸。

少女眉梢眼角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就连淡淡的冷意都少了许多。

那双幽深的丹凤眼，透过屏幕，专注地看着你。

季熏低着头，盯着手机里拍到的照片，抿紧唇，忽然有些难受。

清清看自己和看别人的眸光是完全不同的，她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那些日子自己为什么要和她冷战呢。

她浪费了多少和好朋友一起相处的时间啊。

小少女懊丧，但随即她重新笑着抬眸：“还要拍合照！”

她举着自拍杆，让手机屏幕里出现自己和清清的同框。

闻人清并不喜欢拍照，甚至她从小到大除了毕业照，就没有任何别的拍照经验。

换成平时，她板着脸，就能让这一par过去了，可是她看见季熏柔和的侧脸。

小少女眉眼弯弯，秋波盈盈，梨涡甜蜜，露出来的洁白贝齿也叫人喜欢。

她怔了片刻，被那笑容感染，回过神时，发现合照里已经有了一个弯唇的自己。

看到自己笑着的模样，闻人清飞快别过头，耳根竟然有些红了。

羞耻。

香山别墅里，小翠忙忙碌碌。

今天她照例进书房去给夫人收拾东西，却在擦书桌时，冷不丁瞅见桌子和墙壁之间夹着的一个东西。

好像是个相框？应该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

小翠弯腰，把相框拉了出来。好大，好沉。

简直像一幅油画。

上面布满了灰尘，几乎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小翠觉得擦干净了，可以重新挂到墙上。

她一边擦，一边想今天下午可以去买些什么菜。

也许是因为老爷子对前段时间没有来看小姐，心里怀有些愧疚吧。

老爷子这些日子对夫人和小姐的关心多了一些，时不时会让人用货车送来一些时令蔬菜和水果，储藏室里已经放不下了。

可是夫人最爱吃的还是海鲜，她得去菜场看看，有没有牡蛎和新鲜的螃蟹。

廷少爷这几天有些不对劲，她有时候经过房门，听见里面传出哭声。可她去敲门问的时候，廷少爷又凶巴巴的说她听错了。

小姐现在每天上学，和廷少爷没有交集，夫人呢，除了参加一些聚会，也很少去找廷少爷的麻烦。

那廷少爷到底是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小翠并不怀疑自己的听力，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只是廷少爷不愿意承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想着这些事情，手里抹布擦相框的动作却不停。

相框被擦干净了，露出来的是一对新婚夫妻的合影。

等回过神来，小翠眼睛忽地睁大。

穿着洁白婚纱，笑容甜美的夫人，旁边是…那是先生？

原来让夫人那么多年饱受痛苦的先生，是长这个模样。

小翠认真瞧了几眼，心里不由得感叹，难怪。

小姐眉眼间真的酷似照片里的先生，也难怪夫人前些年总是对小姐发脾气，一看到她就来火。

可她看到先生的照片时，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别扭和不顺眼。按理说对方长得也极俊，否则当年不会吸引到夫人。

明明她看闻人小姐的时候，还觉得小姐长得真漂亮的。为什么看到先生时，却……

小翠视线从男人的照片上移开，落向旁边的夫人。

原来这是夫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啊，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一样年轻貌美。岁月几乎没给夫人带来什么沧桑。

只是当年的夫人一看便是被人宠着的，笑容都张扬，似乎全世界都围绕着她。

小翠被夫人这样的笑容吸引，怔怔看了好一会儿。

要是夫人没有遇到过先生就好了，她一定还是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闻人家大小姐。

小翠心里叹息。

她擦干净相框，想了片刻，重新把年轻漂亮的夫人重新放回桌子和墙壁之间。

既然夫人把它扔在那里，总有几分道理。

小翠只做不知道，继续去打扫别的地方了。

清清：别再电我了。

奶熏：清清你在说什么呐。

说完无辜的抱住人家，又摸摸脸颊。又被电了一次的清清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