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木芙蓉凑过来的时候季熏就破涕为笑啦。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花握到自己手里，透过压低的伞面，偷偷回眸看清清。

她们多久没有这样好好见面啦？

好久了。

莫名有几丝羞赧绕在心头让季熏都没法像平时那样，欢欢喜喜的把“清清”两个字叫出来。

她就这么偏过头眼儿纯澈的望着车里的人，嘴唇动了动，也没说出话，似是还在等待什么。

闻人清看在眼里，眸色又暗了几分，但她却不动声色的车里出来。

外面阳光正好，正是太阳高悬的时候。

有小鸟啾啾的站在枝头张着小嘴叫。

闻人清从车里下来，垂眸看季熏：“太晒了。”

她声音还是从前那样，淡淡的音色却悦耳动听。像叮咚的泉水，却又比泉水清冽许多。

好像一只高冷的白天鹅有些优雅的落到水边靠近水面。等着另一只配偶给它梳理羽毛。

季熏一怔条件反射的抬高遮阳伞，挪过去半步把暴露在阳光外面的冷美人，也罩到伞下。

“你身体好些了吗？”最终打破安静的还是季熏。

闻人清垂着眼视线在小少女一张一合粉嘟嘟的唇上一晃而过。

“嗯。”

“那你…是来找我的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季熏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清清都给自己送了花啦，还主动说和好。自己问这句话有点奇怪。

她低下头咬唇片刻弯起杏儿眼道：“你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

闻人清看着平静的面容，终于闪过一丝浅浅的动容，但她却说：“你要出门。”

季熏这才解释：“嗯我本来是想去学校的，昨天我的手机掉到水里，屏幕打不开了。所以我送手机店修去啦。”

说完，她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给我发消息了呀？”

问这话时，她眼底藏着星星一样亮的希翼。

闻人清声音冷淡：“没有。”

“…哦。”季熏重新恢复沉默。

刚才见到清清的那丝惊喜，又在这么一句简短的否认里，变成了难以形容的失落。

可是她在失落什么呢？

明明清清都来找自己了。

小少女脸上的神情变化，比天上的云还要好懂。开心了就弯唇笑，不开心了就抿紧唇。

闻人清眼底闪过笑意，平静道：“但我等了一整夜。”

等了一整夜？

季熏先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把这句话咀嚼了半晌才意识到清清在说什么。

等自己的消息，等了一夜吗？

她惊诧又心疼的看向清清，果不其然，发现了少女淡淡的黑眼圈…

那的确像是一夜没睡好的模样。

可是清清的皮肤白，气场又强大，气质也好，还有那双眼睛，冷静中藏着几丝幽深。

这些特质，让人一眼看到这个少女时，会立刻在心里形成一个印象觉得她冷淡不好相处，像高岭之花，只可远观。

而会下意识忽略掉她其他的小细节。比如失眠之后，有些憔悴的面容。

季熏先前心里的那点子失落，立刻被心疼填满。

“傻清清。你记得我家电话的，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嘛。”她嘟囔。

傻清清？

闻人清听着这个充满了疼惜意味的新昵称，脸色有一瞬变得古怪。

似是想到了自己一大早换上校服，准备出门去学校，今天却是周六的乌龙事件。

头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

“不走吗？”她岔开话题。

季熏眨了眨眼：“好呀，那我们先回家。”

已经等来了正主，似乎手机也不急着先去拿了。

只是一会儿得给姚月说一声，让她转告给手机店的老板，周一那天她再去拿手机。

不然别人等着，也不太好。

“啊，是闻人小姐啊，好些天没见你了。”

正在花园里打理花草的王妈，看到自家小姐领着个小姑娘进来，愣了一愣。

刚才还在外头有些小生气的少女，这会儿全然忘记了不愉快。

她牢牢牵着闻人清的一只手，似乎一点儿不在意对方的手掌冰凉。

反而用自己温热像火炉似的手心，攥紧人家，温暖着。

闻人清朝王妈点了点头，扯了扯唇，算是笑过了。

笑完自己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

事情的走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奇奇怪怪？

小哭包拉着自己走，她明明是可以挣脱的，为什么就这么放任对方？

只是一个愣神，季熏就拉着她上楼了：“清清，我有东西给你看。”

熏熏少女从来不记仇，隔夜哄一哄就忘。

她完全恢复了先前的热情明媚。

两人一起上楼梯，季熏走两步还会回头看一下：“走慢一点，我们不着急。”

她几乎是生怕闻人清走的快了，身体不舒服。有股小心翼翼。

闻人清任凭对方这么关切，只淡淡道：“嗯。”

她们的相处，似乎回到了从前。

季熏带着自己的好朋友直接走向二楼的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她停在门前，眨了眨眼，有些欣喜道：“你猜里面是什么？”

闻人清望着她，顿了片刻：“猜不出来。”

季熏却一点不失望，反而噗嗤笑出来：“那你和我进来嘛。”

她拉过闻人清的手，按在门把手上：“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一周没和好朋友好好相处了，季熏几乎是每个举动都透着几丝粘人。跟小绒猫等回来了小伙伴，就撒着欢儿把自己的玩具分享出去一样，事无巨细。

瞧着季熏软嘟嘟的腮帮子，和弯起来的杏儿眼。

闻人清眼睫投下一片鸦羽似的阴影，乌黑的眼珠终于泄露出一点期待。

那期待不是因为推开这扇门之后，里面有什么，而是…

她望着两人交叠按在门上的手，感觉沉寂的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活过来一点。

生活也终于不再是一切都已经注定的乏善可陈了。

未来是有鲜活和未知的。而这份未知…

“季熏。”

她手用了点力，不让小少女把门把手按下，而是就让时间定格在这个时候，这个位置。

熏熏少女诧异的抬眸，跌入闻人清深邃眼眸：“怎么啦？”

她软软问。

闻人清喉咙仿佛被什么无名的情绪堵住了，她紧紧按着小少女的手背，动了动唇。

她想说，你会什么时候离开。

还想说，知不知道，只要我死了，你就能走？

还有，如果知道了我…知道了…

有千言万语涌到喉头，最终却没能吐出任何一个字。

她竟然是有些不敢看对面那双清澈的眼眸，它现在盈满了关切担忧，这些情绪真真切切只为了自己。

可以后呢？

她不确定她们有没有以后。假如知道了自己是整个剧情世界里唯一的bug，知道了自己是阻拦对方回家唯一的阻拦。

知道了自己…

她不是小少女用了这么多年，精心守护陪伴长大，而没有一丝阴霾的那个闻人清。

早在面前的这只小精灵来到身侧之前，她就已经在近似轮回的剧情回溯里，跌了无数个跟头，学会了心狠手辣。

她并不善良，也并不单纯，更…不是需要保护的弱者。

而一个勾不起对方怜惜的闻人清，还能留住这样的温柔吗？

手缓缓挪开，闻人清沙哑着嗓音道：“没什么。”

她不愿说了。

立在原地的季熏，黑白分明的杏儿眼满是困惑。

她扯了扯闻人清的衣袖：“清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闻人清摇头，她克制情绪的能力很强，很少被什么冲昏头脑。

然而刚才却差点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怕了那种感觉，仿佛心和灵魂，都因为那道眼神，变得不像自己的。

她抿唇：“没有。”

似乎是怕季熏不高兴，她垂眸，又道：“只是想…看看你。”

这句话声音那么轻，是过去的闻人清打死也不会说的。

然而现在她说了，眼眸比过去更专注，情绪也比从前更凶猛强烈。

没人知道她平静的外表下，胸腔里的心是怎样的翻江倒海又死去活来。

季熏白皙的脸蛋，慢慢爬上一缕红，有些后知后觉的害羞。

只是想看看你。

这句话，她从前也说，还说了好多好多遍。

有时候她闲着没事干，就要盯着清清使劲的看。仿佛是要透过对方这幅淡漠的外表，知道人家内心是怎样的。

清清是特别的。

因为她从来没在生活中遇见过自制力如此强大，性格却又如此与众不同的人。

而这个人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

为什么她说起来只是单纯表达心情的话，从清清口中听到时，就…

她咬了咬唇，感觉有点害羞。

咦，自己耳朵是不是红了呀。好想揉一揉。

但是她很快扭过头，扬起笑，用力道：“清清，我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

她抬起小白手，握住人家的白皙修长的那一只，还用亮晶晶的杏儿眼，盯着人家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之前都不理我，一周都没理我。我给你发什么消息你都不回。”

“所以我也会生气，会委屈，还会不高兴。甚至有时候会赌气的想，我也不理你啦。”

闻人清眼瞳一缩，没说什么。脸上神色却好像苍白了许多。

小少女那边却继续道：“可是我最多…嗯，最多不理你两天。如果你不来找我，我明天也会来找你。因为我知道，朋友之间总要有一个付出多一点，尤其是维持一段关系的时候。清清不愿意做这样的角色，那我来做。可是…”

她放轻了声音，软软道：“我们想永远做好朋友，不能只是我一个人在努力。你也要喜欢我爱我依赖我”她晃了晃闻人清冰凉的手，顿了片刻，扬起甜美的笑容，张开双臂用力抱住对方。

“你看像这样，你不开心的时候，我给你一个拥抱。那么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还我一个呢？”

她还举例夸赞：“就跟你送我木芙蓉一样，你就做的很好。我一下子就不生你气了。”

房门口，两只小少女抱着，季熏踮起脚尖，努力把气质冷淡的少女，往自己翅膀下遮。

让对方感受自己的暖意。

闻人清怔住，整个人似失了魂一般站着。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紧紧拥住自己的小太阳身上。

这个怀抱无疑是温暖的。

几辈子里，第一次得到的珍贵之物。

季熏抱了一会儿，拍拍人家肩膀，然后退回去，松开手道。

“你要学会表达自己的心情，不要闷在心里。我当然是清清最可爱贴心的小宝贝，可是小宝贝有时候也会没电，需要充电。”

她借着这个气氛，半是玩笑半是鼓励的把这些憋在心里的话说了。

这是她这些天偶尔也在思考的问题。

那天姚月说“你们就是这么相处的？”，这句话点醒了季熏。

她希望清清也可以有一点点的改变，这种改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以后的清清，更好的融入这个社会。

人不可能一辈子没有朋友、爱人和任何亲近的人。

她可以扮演其中一个角色，可是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啊。以后她总有一天会走的。

如果清清学不会表达善意，学不会适当的改变。她担心这世上没有第二个自己再去陪清清。

“好啦。我们进去吧。”她开门。

然而一只胳膊忽然被拽住，然后她整个身子往后转去。

闻人清立在窗进的光里，清透的皮肤都被阳光沾染了几丝暖意。

“这样么？”

沉默半晌，闻人清拉过她，带入自己怀抱。

她垂下眼，指尖轻颤。

几辈子了，她第一次这样去拥抱一个人，一束光。

季熏比闻人清要矮上几厘米，脑袋稍微往下放一点，就能搁在人家肩膀上。

她看着高度合适，便也很自然的这么做了。只是笑容却一下子扬起来，杏儿眼湿润了。

“对，你做的很好，很棒。你的小宝贝充满电啦，她很开心。”

季熏忍住哽咽，手一下一下抚着闻人清的背。

动作轻柔缱绻，像抚摸一只流离失所了半辈子，却好不容易相信了人类的猫咪。

豆豆：你们人类真的…gia！我吃饱了！

停电了，没网了，手机也没电了，笔记本也一直在掉电。这章更新先发出来，不确定晚上还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