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弘小学部的厕所，建在了教学楼对面。

走到楼下时，季熏发觉自己挽着的胳膊又跑啦。她看看别的小朋友，人家都手牵手，或者挽在一块儿走。

她声音软软的，有点委屈：“你看她们。都一起走的。”

熏熏宝贝的语气，带点小心翼翼的羡慕。闻人清顺着她视线看了别人半晌。

“热。”她说。

她不习惯那样暖和的一只手搭在胳膊上。

闻人清不仅手脚常年冰凉，就连身上皮肤也都是温度低低的。而当季熏的小手挽着她时，隔着两层校服，她都感觉到对方皮肤传过来的热意。

像个冬日里的小火炉，热的人不自在。

季熏认真瞅了她两秒，又乖又软的“哦”了一句。

然后这只软乎乎缠在自己身边的洋娃娃，这一路都很安静，不说话了。

她忽然不做挂件了，闻人清蹙了蹙眉，赶走心里的一丝浅浅不习惯。

结伴去厕所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习惯成自然。

三二班那群吃瓜观众，先还会对闻人清主动喊季熏去厕所，感到震惊和愕然。

可是啊，人么，就是一种适应力特别强的生物。

看习惯闻人清身边多出那样一只软萌可爱的小团子，竟然就开始觉得这两人在一起非常养眼。

季熏皮肤好，又白又粉嫩，像出水芙蓉，却又有着一点点婴儿肥，与之匹配的一双大眼睛，水莹莹的，让整个人显得很灵。这是一种男生女生都能欣赏的好看，不带有攻击性。

而闻人清，虽然性格孤僻了一点，表情也寡淡了一些，长相却一直是学校公认的出挑。

体育课结束，季熏跟在闻人清身后，蹦蹦跳跳的。

走了几步，忽然听不见脚步声了，闻人清回头看，见季熏正冲着某个方向发愣，便淡淡问她：“看什么？”

季熏忽然竖起手指，粉嫩的脸蛋转向身后：“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闻人清蹙眉，凝神认真听。

空气里传来微弱的猫咪叫声，一声又一声，有些嘶哑虚弱。非常短促。

季熏拉起闻人清的袖子，双马尾一晃一晃：“我们去看看！”

闻人清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又低头看扯着自己的那只手。

这只小手和她的主人如出一辙，绵软白皙，见谁都要软乎乎打个招呼。

闻人清猛地抽回手。

季熏疑惑地扭过头，见闻人清手背在身后，表情冷淡。她拍了拍小脑袋：“我刚才忘记了，想带你一起走，才扯你袖子的。”

“清清不喜欢别人碰，以后我就只动口不动手！”

她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两只眼睛亮得惊人，声音甜的叫人忍不住包容。

闻人清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对方是在讥讽自己，直到看见季熏的眼睛。

面前小女孩的杏儿眼如同初生的小鹿，那实在是一双不太忍心让人生出坏印象的眼睛。

甚至，当你对她有一点点不好的猜想，都是一种污蔑。

她收回目光，抿紧唇，有些不自在的跟着季熏继续往前走。

熏熏宝贝停在了一排灌木后面，再往那边走一点，就是学校围墙了。

“咪咪！”季熏蹲下来，看到了灌木里是一只肚子鼓鼓的橘猫在舔毛。

见到季熏，橘猫先是往后退了半步，大概是判断出来这只粉团子没有威胁性，猫蹲下来，朝她嘶哑得喵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舔毛。

季熏立刻回头朝闻人清招手：“是一只猫耶，你要来看吗？”

闻人清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往后倒退，脸上神情都僵硬了一瞬。

她对动物的毛过敏。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甚至硬生生顿住想后退的脚步，只是在季熏的疑惑眼神中，缓缓开口：“不喜欢。”

季熏了然的点点头，不再勉强对方过来看。

橘猫舔完了猫，冲着她喵的一声张开嘴叫，季熏都看到橘猫雪白尖锐的牙齿了。

“咪咪…”季熏冲猫咪试探的伸出手。

橘猫便一叠声急促的喵喵喵，看着季熏慢慢从草丛里小碎步跑过来，它身体不稳，瘸着腿。

它刚才蹲在那里，季熏还没看清楚。见它一瘸一拐走过来，她小脸上的笑意淡去。

“腿被人打瘸了。”闻人清站在一旁，平静的指出这一点。

她顿了一下，看向垂着眼，蹲在草地上的某人。

季熏那张总是洋溢着欢快笑容的小脸，隐隐浮现心疼，两道清秀的小眉毛皱在一起。

闻人清怔了怔，和她一起看向那只走到近前的猫。

橘猫长得有些奇怪，明明后背的骨头很清晰的凸起，看着瘦巴巴的。肚子却鼓鼓的，很大。就好像是从哪里吃了一大顿美食，撑到不能走路。

然而季熏盯着那大肚子看了几秒后，忽然叫出来：“她肚子里有小猫咪！”

她看到猫咪的肚子刚才动了几下，就像是里面的小家伙迫不及待的伸展懒腰，想出来。

这下好了，熏熏宝贝的同情心被完全激活了。

橘猫饿的喵喵叫，她似乎也知道季熏性格好，便挺着大肚子用脑袋蹭她的脚踝和手，像是在撒娇讨食。

季熏回过头，大肚子橘猫也跟着仰起猫脸。

“清清…”她欲言又止。

“喵~~~”橘猫欲语还休。

一人一猫非常默契的开口，排排坐盯着闻人清。

闻人清：“……”

两个萌物一起撒娇，这谁能顶得住。

闻人清移开目光，几乎是有些无奈的开口：“等我。”

从来不买零食的闻人清去了学校的小卖部，买了羊奶和火腿肠回来。

树荫下，季熏正坐在草地上，一下一下的给橘猫摸背。

她撸猫的动作非常熟练，白嫩的小爪子除了给猫摸摸背，还会小心翼翼的挠挠人家的下巴。

把橘猫妈妈撸得舒服的眯起眼，连下巴也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季熏脸上的小梨涡一边一个，低头对橘猫道：“西瓜西瓜熟了没有呀？里面有几只小猫咪呀？”

她隔空点了点橘猫的大肚子，声音甜美的像一首童谣。

闻人清站到她身后，刚才去买火腿肠走的快了，出的一点点薄汗和燥热，在看到面前的一幕时，奇迹般的一消而散。

这一瞬，她忘了对毛过敏，不由自主地走近，蹲下。

“你回来啦！”季熏惊喜的绽开笑容，去接闻人清手里的羊奶和火腿肠，小嘴还不忘记吧嗒道谢，“清清真好！”

清脆的声音仿佛一个字一个字落到心间。

闻人清怔了一怔，垂下眼，指尖一点点落到猫咪背上。

她第一次摸猫。

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