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闻人清眯起眼，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因此多了两分叫人瞧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做朋友？

不可否认，这只会动的洋娃娃格外会哄人。小嘴一张，就是甜甜的话。

季熏和她对视时，感觉手心都在出汗了。

女配小姐姐的气场是真的强，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

换成别人这么看自己，哪怕破口大骂，也不如现在女配小姐姐的眼神，令她紧张。

没有得到回复，季熏也不着急。

她抿了抿唇，两个梨涡若隐若现：“那我走啦。以后我再找你。”

为了维持小朋友的人设，季熏几乎是蹦蹦跳跳走远的。

她跑了一段路，忽然回过头，看见闻人清还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熏熏宝贝就挥动白白的小胳膊，声音清脆：“清清再见！”

好多年没当过小孩子了，季熏印象里的小朋友就是嘴甜乖巧，还很懂礼貌。看到同学和老师，都会主动打招呼的。

她把这个印象贯彻的很彻底，至少在某人眼里，她成了一个完全没心没肺的家伙。

闻人清目送她走远，眸子里有微弱的变化闪过，却又转瞬间趋于平静。

就像一颗小石子，落入冰封的湖面，发出咚的一声响，可是冰还是封着，并没有什么改变。

季熏在一年级的小板凳上坐了一段时间，就有些不耐烦了。

装小孩子也是一个好考验功力的事情哦！每天学拼音，跟着老师aouie念，还找不到男主。

她课下时间把一年级和二年级都找了个遍，就没看到过男主的名字。

找不到男主，就没法走剧情。

这可怎么办呀。

晚上吃饭，天气预报里在播最近会有一波台风来袭。

季明梁在外面应酬，还没回来，就朱佩仙娘俩在吃饭。

她瞧着外面的天气，对女儿道：“又要刮台风，这鬼天气。”

有台风来，明天约好的聚会都得往后推。朱佩仙有些难受。

她扭头看女儿。

“熏熏，在学校里有听老师话吗？学得怎么样？”

季熏用小勺子舀了一勺蛋羹，抿在嘴里咽下去了才细声道：“妈妈，老师夸我聪明。是不是全都学会了，我就能跳级呀？”

“噗…啥？你说什么？”朱佩仙差点被呛到。

她打小就不太爱学习，丈夫季明梁也是差不多的性格。两人能做夫妻，一方面是家里长辈安排，一方面确实是性格合得来，某些地方很相似。

本来想着都不爱学习的夫妻俩，生出个女儿，多半也是讨厌上学的。

小时候让佣人给熏熏念个故事，小家伙都哼哼唧唧不耐烦听了，现在竟然还想跳级？

朱佩仙哭笑不得：“想法很好，但是行动也要跟上。以后出去可别这么说，别人要笑话你。”

她揉揉女儿毛茸茸的脑袋，难得语重心长：“做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千万不能急于求成，想着一步登天。你才上学几天，就想着跳级？先拿个一百分回来给妈妈看。”

季熏低下头，缓缓的：“哦。”

她会行动的。

瞅着那波台风过境了，朱佩仙被几个姐妹约着去参加party，见女儿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眼儿眨巴眨巴的。

她心一软：“熏熏也想跟着我出去？”

季熏用力点头，有一丢丢婴儿肥的脸蛋白里透红的，叫人看了觉得稀罕的很。

毕竟是自己生的女儿，朱佩仙忍了忍，没忍住，直接伸手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那行吧。去换身衣服。”

季熏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她噔噔噔跑过去，没一会儿，就自己换了个好看的裙子过来。

母女俩漂漂亮亮的去了海边的邮轮。

台风才刚过去两天，季熏看着远处拍打的海浪，忍不住道：“妈妈，要是突然来台风怎么办？”

朱佩仙啪得捂住她小嘴：“不会的。”

“唔…”季熏长睫一颤一颤。。

朱佩仙最喜欢热闹，觉得女儿这话说的不吉利，便闭眼祈祷了下：女儿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上了邮轮，侍应生彬彬有礼的排成两排迎接她们。

季熏眨着眼，看这些就像在看电视，带点好奇。

悠扬的钢琴声，仿佛指尖流窜出来的小精灵，倾泻着跑到耳朵里嬉戏。很动听。

季熏在邮轮大厅停住步子，本能的看向弹钢琴的人。

本来以为会是电影《海上钢琴师》那样穿着燕尾服的绅士在弹，却不成想看到了一个小不点。

一个身形有些瘦的女孩子，坐在钢琴旁，低着头弹奏。

系统忍不住腹诽：你自己也是小不点，还说别人。

难得看系统冒泡说话，季熏没理它。

她对这个莫名奇妙把自己拉到书里走剧情的系统，充满了怨念。

“佩佩你把女儿也带过来了。哎呀，熏熏看着比之前又好看了很多。”

几个和朱佩仙交好的女人走过来，寒暄了几句。

场上的女士个个打扮的很漂亮，妆容得体，这邮轮就像装了一船的妖精仙女。

男士们穿梭在这样的妖精园子里，还不忘记结交人脉，谈谈生意。

大厅中央弹奏钢琴的女孩，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这一切，手指灵巧飞跃。

这里都是大人，季熏下意识的去寻找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因为那有可能是大猪蹄子男主啊！

可是没有。

整个邮轮上，今天带小孩来的人很少，除了自己，也就只有场中低头弹钢琴的女孩了。

大概是因为那个女孩，遗世独立的气质太特别，季熏慢悠悠的踱着小短腿走了过去。

这过去一瞧不打紧，她惊喜地喊了出来：“呀！朋友？！”

弹钢琴的不是别人呀，是被自己单方面当成朋友的女配小姐姐！

刚才从头到尾都很流畅的曲音，硬生生在熏熏宝贝这声惊喜的“朋友”中，一顿，卡了片刻。

但它很快又变回之前的流畅，除了场中一个打扮雍容，气质偏冷的贵夫人皱了一下眉，注意到这一点。其他人都没发现。

哦，不是。熏熏宝贝就站在闻人清身边，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的。

她察觉到自己的出现，打扰了女配小姐姐的演奏，立即闭紧嘴。

她乖乖的往后退了一步，说什么也不开口了，就只眼儿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瞅着闻人清。

那双明媚大眼睛装的都是崇拜。

不愧是黑心莲又全能的女配小姐姐呀。多才多艺！

文能弹奏，武能翻天。

闻人清一头黑发明显被精心烫过，礼服穿着，不像小公主，倒像季熏对她的第一印象——女王继承人。

真好看真好看。季熏是发自内心的欣赏面前的画面。

原书描写真不靠谱，女配小姐姐的气场明明是可以当女主的，十项全能。

然后咱们的女王小姐姐，那么泰然自若的一个人，就在熏熏宝贝炽热的眼神中，一连弹错了两个音。

场中端着红酒的贵夫人脸色更难看了，目光像两道箭，冷冷钉在闻人清背上。

闻人清面色平静，眼也没抬，只纤细的脖颈优雅的如同曲颈天鹅。

她默默收尾，把这首出了好几个错音的曲子弹到了尾声。

季熏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

她没学过钢琴，还以为曲子本来就这么弹的，一点没瞧出来刚才闻人清的失误，反而发自内心被女配小姐姐吸引到了。

真的好厉害呀。反正只觉得好听，享受，好看。

不管是听觉还是视觉，她觉得自己都在小姐姐身旁得到了升华。

所以说，闻人清那么好的姑娘，配男主太糟蹋啦。

那种大猪蹄子配不上小姐姐。

小姐姐应该配…

季熏小脑袋瓜正在使劲的转，却不想闻人清站了起来，阖上了钢琴。

她面色看不出喜怒，眼帘垂下，转过了身。

她扭头看过来的眸光，让季熏脑袋里转着的念头卡壳了。

嗯？小姐姐怎么这么看自己呢。

今天闻人清特别好看，平时显得苍白的脸色，在灯光照耀下，反而像上好的白玉和瓷器，有股典雅味道。

她身上的礼服衬得整个人越发修长苗条。亭亭玉立，既有淑女的文静，又有几丝藏在骨子里只属于她的冷冽气质。

季熏瞅着这样的女配小姐姐，硬生生觉得自己像个在幼儿园里玩泥巴的儿童，幼稚的很。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对比了一下两个人的气质。

然后抿了抿唇，不自觉往后退，声音也弱了下来：“清清，我刚才影响到你了。对不起。”

她语气无辜，眼神也澄澈，睫毛长长的，红唇软乎乎。就差摇头说“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忽略掉对方自来熟的称呼自己“清清”，闻人清本来是有些愠怒的。

可盯着面前小团子的脑顶，见对方小心翼翼，像极了讨食吃的仓鼠。

那是她一年前背着母亲养过的小东西。

身子软乎乎，放在手心还会有咚咚咚那样子脆弱又可爱的心跳声。

她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只洋娃娃的心脏，跳起来是不是也这么慌乱可爱。

愠怒一消而散，她越过季熏。眼里却多了一丝一闪而逝的深意。

可也只是一瞬间。

季熏正要跟上去，狂吹彩虹屁，却听身后传来声音。

“过来。”

贵妇人一只手捏着高脚杯，手腕上的玉镯子衬得肌肤越发晶莹，她看着闻人清，一张本来很耐看的脸，愣是摆出了冷若冰霜的架势。

瞧着竟然和闻人清有几分相似。

意识到贵妇人不是在喊自己。

季熏后知后觉看看她，又扭头看看闻人清。

发觉小姐姐身体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似乎整个人失落下来。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看着闻人清跟贵夫人走出去。那道纤细背影，显而易见的多出了一点像自己以前没考好回家让爸妈签字的惶恐。

季熏顿了顿。

反正男主也不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

她提着裙摆，哒哒哒跟在身后过去。

她就站在门边，看到贵夫人和闻人清站在了甲板上，靠着栏杆。

熏熏宝贝好想过去听听啊，女配小姐姐那么优秀，才八九岁就能弹奏那么好听的曲子了。

瞧刚才在舞池里跳舞的大人多享受呀，这是专业级别的弹奏啦。

她妈妈肯定会好好夸奖她，然后给奖励吧。

然而事情的走向却完全和季熏想象的不一样。

女王小姐姐的妈妈，竟然扬起了手，就用那只带着玉镯的手臂，打了小姐姐一巴掌。

闻人清紧抿唇，半边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像受伤的天鹅。

“闻人清！”

季熏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后，猛地就冲了过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小熏熏张开手臂，下意识将闻人清护在身后，有些气急败坏：“阿姨，你怎么打人呢？”

本来看这个阿姨和闻人清长得有点像，她还以为她们是母女。

可是天下哪有这样子的妈妈。

女儿那么优秀那么棒，不夸奖就算了，一言不合直接动起了手。还是在有那么多人的邮轮上。

难道小孩子的自尊心就不值得尊重吗？

季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奶呼呼的小脸气鼓鼓的，杏儿眼也湿润润的，却皱着眉。

她就像只还没长齐指甲的小白猫，浑身毛发都炸开了，挡在闻人清面前。

那贵妇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跟过来，看到季熏，她有些尴尬，却收起了刚才脸上的神情。

毕竟这是邮轮上请来的宾客，她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她左手捏着高脚杯晃了晃，饮了一口红酒，漫不经心道：“阿姨喝醉了，别见怪。”

然后踩着高跟鞋，慢慢扭进了大厅。背影都有股婉约的姿态。

如果是之前，颜控属性爆表的季熏，肯定会很欣赏的看着，可现在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变得很差了。

她急乎乎转过身，眼儿含着关切看身后的人：“闻人清，你没事吧？”

其实她比闻人清要矮上一些。毕竟两三岁的年龄差放在那里。在小孩子身上，就是几厘米的差别。

闻人清没说话，只深深看着她。

季熏着急的跺脚：“有血痕了！”

她小爪爪想去替闻人清擦嘴角的血痕。

刚才那个阿姨下手也太狠了吧！竟然打出了血丝！

我靠。小熏熏要爆炸了。

她从小人生顺遂，爸妈和哥哥都把她捧在手心，哪里见过这样的母亲！

她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要冲上去扬起毫无威慑力的小拳头捶人。

闻人清避开她的手。

她很少说话，这次却回答了，声音有一点哑，却依然是好听的。

“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