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三十分钟前, 方一醒和姜凝出了差错的舞台服刚刚送到，他们做好妆发后一起前往换衣间。

方一醒从隔间出来，抓着领口处的两条白色系带不知道该怎么办。

系带是要绑在脖子后面的, 他穿好衣服就不太好绑。

“要绑带子吗？我帮你。”姜凝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看到镜子前双手在脑后和细带子纠缠的方一醒, 笑着走过去。

方一醒往旁边退了一步，一手抓住两条带子绕到一边, 冷淡着一张脸说：“不用，我回去重新穿一下衣服。”

他转身就要跨进隔间，姜凝站在原地, 笑着的唇往下拉成一条平直的线，他对着他的后背说：“你看出我想追你了。”不带疑问的语气。

方一醒脚步一顿, 转回头直视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是的，但觉得没必要问。

反正过了今天两人没有合作后, 他不会给任何回应。

“你的取向和我是一样的, 我们都喜欢Omega。”姜凝说出这段时间他判断出的事实, 眼神不再掩藏，留恋的目光看向他, 笑着问：“我很喜欢你, 追都不给追？”

方一醒直截了当开口拒绝：“抱歉, 我有喜欢的人。”

姜凝“哦”了一声, 又平静地说：“我知道啊。”

他还是靠方一醒和云织的相处来猜出他的性向的。这人只在云织面前自动弯成了蚊香，面对其他人, 包括姜凝自己面前又恢复那个高冷性冷淡直O模样。

方一醒喜欢云织, 很明显。

可云织……性取向成谜。不知是真的只把方一醒当朋友，还是还没开窍。

姜凝忽然笑了。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明显还没在一起。

“你们又没有在一起, 云织一直把你当朋友吧。”姜凝故意给方一醒插上一刀。

方一醒感觉被这句话戳到了心口，顿时有些微妙的不爽。

“这是我们的事，前辈不要操心。”方一醒冷着一张脸，补了一句，“我乐意等他。”

“那好吧。”姜凝说。

现在确定自己啃不下这个长相气质都颇对他G点的冷硬Omega，姜凝有些遗憾，但也能想开。

毕竟相处了这段时间，他觉得方一醒不会愿意在别人的下面。而他从来只在上面，也不会因为对方一醒有好感就把上面的位置让给他。

说开后，姜凝也没再纠缠，当着方一醒的面说了会放弃追他。

剩方一醒在换衣间继续和系带挣扎，姜凝潇潇洒洒走出去，路上碰到了紧张找过来的云织。

OO恋本来就不容易，娱乐圈里更是得提心吊胆，姜凝看到云织，忽然起了给他们添一把火的心思。

云织要是取向和他们一样，那他能促成一桩好事，要是云织和他们不一样，经此提醒后应该会察觉到方一醒的心意继而疏离他，也算是早日让方一醒认清事实。

他承认了自己是OO恋，也故意向云织爆出了方一醒的性向。

“嘘。”姜凝眉眼含笑，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小云织会帮我们保密吗？”

云织从巨大的冲击下回神，愣愣地点头，“会的会的。”

云织注意力全在方小美O的性取向上，姜凝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难怪方小美O一直不愿意和他一起洗澡哇，云织回想起之前他黏在方一醒身上的种种，脸咻地红透了。他不仅经常抱他，还爬过好几次方小美O的床……

那个时候，方小美O肯定很为难很别扭吧。

云织敲了敲换衣间的门，闷闷的脚步声传来，过了几秒后，门从内拉开，换好衣服的方一醒站在那里，见到他，轻声笑了一下。

小甜O怪粘人的。他消失一会儿就来找了，他好喜欢。

云织心里装着事儿，他想问方一醒姜凝前辈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考虑到之前方一醒一直向所有人隐瞒了性向，只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快点走吧，要彩排了呀。”云织仰头看着他，浅琥珀色的瞳仁亮晶晶的。

他说完话，下意识要去抓方小美O的手腕，手却在半空中猛地停住。

现在知道方小美O的性向后，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方小美O会不会介意和他这样的亲密接触？

“发什么呆。”方一醒右手拉起云织的手，弯腰左手在云织面前晃了晃，笑着说：“不是说要彩排了么，走了。”

彩排过后，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公演正式开始。

云织透过休息室的转接屏幕看到观众席里的超大发光LED应援灯牌。

灯牌有七八个座位那么长，一位贵妇扮相的漂亮女人和几个小女生坐在位置上扶着。“云织加油鸭！”的黄色大字很显眼，旁边印着卡通版的云织，蓝发黄衣的小人儿是笑着的。

灯牌就在观众席前排，超极有排场。

哇！这是些什么神仙粉丝，练习生们羡慕哭了。

方一醒眯眼看着转播镜头前一闪而过的林文君，无奈地摇摇头。

云织这组是四组当中最后登台表演的。上台前，他忽然隐隐觉得脊柱，甚至整个后背都在发疼，一抽一抽的。

云织忍着疼痛，无差错表演好舞台。表情管理依旧很到位，只有从略微苍白的脸色才能看出一点异常。

下了舞台，几分钟后，他又渐渐感觉不到抽痛了，所以也就没再管。

这一期公演比赛结束，训练营里只剩下了十个练习生。下周三，将会迎来最残酷的决赛。成败在此一举，练习生们除了练歌练舞，其他什么事都顾不上了。

很多人因为劳累过度身体出了问题也选择尽量拖到选秀结束。

云织虽然从第二期开始排名一直是第一，但只要最终比赛结果还没出来，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幸好最后一次组队他没有和方小美O一个组，不然待一个练习室每隔一个小时方小美O都会逼他休息十分钟的。

他和唐鹤将舞蹈扒完后，带着剩下的三个人一起反复练习。渐渐地，当他们听到这首要表演的歌时，身上的肌肉都会下意识跟着律动，完全不用回想动作。

“我们要休息会儿吗？”云织从镜子里看向他们。他休不休息无所谓，但是其他组员们累了的话没必要和他继续跳。

“不累！”

“继续跳吧！”

“扶我起来，我还能跳！”

云织看着他们一个个为梦想拼搏不惧劳累的样子，也瞬间充满了力量。他甜甜地笑了，“那我们继续！加油冲鸭！”

可这因为团队士气而激励起来的力量很快就泻掉了。

云织渐渐觉得头重脚轻，脊柱的抽痛感又出现了。不仅那儿，他全身都疼。灼痛感从腹部、后颈两处烧至全身。

脸上温度滚烫，腹部却又间歇性地收缩，后背又开始发凉。

他感觉自己是个冰火交织的矛盾体，偶尔冷得他全神神经高度紧绷，偶尔又被热得头脑发昏。

音乐在耳边打转，就是一直传不进去，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隔膜。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模糊，云织努力睁大眼，镜子里的人儿却还在晃动，虚影重重。

额头和后背早已冒出冷汗，云织疼到意识逐渐溃散，他想开口求助，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身体晃动了一下，往前倒了下去。

李圆圆的尖叫声响起来：“云织！”

一群人围了上去，唐鹤见人不醒，连忙跑出练习室找最近的工作人员求救。

方一醒从隔壁练习室跑出来，脸上的表情是众人从未见他有过的紧张和着急。

五分钟后，救护车还在路上堵着，忽然练习生中谁的电话响起来了。

方一醒接了电话，很快挂断，快速扔下一句“救护车来了。”就弯腰。

他抱起云织快步跑下楼。众练习生和工作人员根本没去想方一醒带手机的事，乌泱泱一片跟在方一醒的后面跑。

救护车上面的标识是华国最高级别的私人医院，好几个医护人员迅速有序地下车将云织小心抬进车里。

——

外面天色黑沉如墨，繁华城市的彻夜不息的夜灯将天幕照得染上一层橙光，其中隐约可见几颗星星。

高层VIP病房外面走廊很安静，只有巡逻护士偶尔极轻的脚步声。

室内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夜灯，照得这一片空间十分静谧安宁。

床上熟睡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床边支着手眯眼休息的方一醒。

“……一醒。”他轻声喊他，声音嘶哑低沉。

云织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一下，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眨了眨眼。

方一醒本来就没睡着，他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起身抬手试了试云织脸颊的温度。不烫了，烧退下来了。

“感觉好点了吗？”他看着云织苍白的脸，心疼地问。

“好很多啦。”云织确实觉得身体没那么疼了，只是还有点儿冷。他伸手握住方一醒放他脸上的手指，茫然地问：“我这是生什么病了呀？”

“不是生病。”方一醒抽出食指，将云织乱动的手放回被子里。他摸摸云织的额头，忍不住弯腰用自己的头碰了碰他的，低缓的声音莫名让云织听出宠溺的意味：“你要分化了，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