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容光是被听见手机闹铃后赶过来的查查叫醒的。

搬家的时候实在是太匆忙了，容光没来得及给查查买睡衣，她身上除了个小背心和小短裤之外什么也没穿。

容光头痛欲裂的看着查查，让她去穿衣服，一边用手抵住了额头，略显疲惫的接通了一旁响了很久的电话，“喂？”

“容光姐？”那边的声音略显稚嫩，容光听了许久，才从记忆中扒出了那人是自己上辈子的助理，公司给配的，“你快点来公司一趟吧，我听说陈哥和程姐她们要商量你的事情，好像是不打算再带你，要把你给别人，你……你要不过来一趟？”

容光迷迷糊糊的挂断了电话。

头疼、眼睛也很疼，昨夜本来睡的就晚，还翻来覆去的一直在做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恍惚间，她似乎还梦到了褚妃梁，以至于后来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不愿意从梦境里面抽身。

现在也不过早上九点，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抿抿唇，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容光才下床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查查准备好了早饭，正眨巴着大眼睛等她一起吃。

容光一愣，“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趁着你打电话洗漱的时候。”查查得意的摇头晃脑，竖起了两根指头，满脸认真的说，“一共十块钱，三明治、煎蛋、培根搭配牛奶，还给你买了个黄瓜。光光姐快吃。”

容光心下有些感动，抓起后便啃了一大口，笑着说道，“查查你太棒了。”

“嗯，查查超棒。”查查点点头，然后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又伸出两根手指，说，“花了十块，分开那就是两个五块钱。”

容光：“……待会补给你双倍。”

查查顿时兴高采烈的洗碗去了。

*

容光和查查在等候室内等着里面几人对她未来的‘决定’。

说来有些好笑。

群星娱乐虽然好歹称得上是个公司，但其实也就是担了个虚名，连个楼都没有，只租了一个比较偏远的写字楼当工作室。

NO.1出道三年，好歹也开了上百场的巡演，刚推出的那一年也可谓是红极一时，哪怕是到现在不比从前，可瘦死的骆驼到底都比马大，群星这一招，用的不可谓不偏激。

想再重新打造一个如同NO.1的女子团体，哪儿那么容易。

“光光姐不难受？”查查看了看她。

“难受什么。”容光唇角微微一笑，忍不住想起后来人们提起她，和即将走向衰落的群星时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女子团体可以打造，可这世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容光。

自她走后开始登上顶流，群星便开始模仿着她打造一个个所谓的后辈。

然而娱乐圈这地方，批量生产的女团成员最终只有一条宿命，那就是被彻底埋没，甚至有些岁数小的，会因此丢失自我。

“嗯。”查查点点头，“没有就没有了，下一个会更好的。”

“对。”容光笑弯了眼睛，“下一个的确会更好。”

她的目标并不是寰宇。

寰宇虽好，可寰宇的人员早就已经饱和，近些年签这些曾经红过，又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了什么热度的艺人，也不过是为了储蓄资本。

毕竟当家花旦的羽翼丰满之后，寰宇就必定要再有一个挑大梁的，后备军一定要充足。

曾经红过的演员毕竟自带流量，比完全推出一个新人要容易得多。

所以，寰宇能够给到她的资源十分有限，且因为各种霸道条款，寰宇本身也杜绝艺人私下接取任何活动，如果真的进了寰宇，她只会比现在更加的举步维艰。

傻子才给自己找罪受。

她的目标，是褚妃梁所在的北斗。

里面讨论室的门被打开，陈昌平、蔡响带着另外的几个人从里面出来。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会议，便十分草率又仓促的决定了容光的‘未来’。

“容光，以后你就跟着唐元吧，她会好好带你的。”蔡响满脸带笑，笑容有些恶意。

容光注定要在合约到期的日子里被公司雪藏，这种完全不能给自己带来收益，甚至只会带来一箩筐麻烦的人，如果能尽早甩掉，那是最好的。

容光不咸不淡的点点头，“知道了。”

面对容光的这个态度，蔡响有些疑惑，然而也不容她多考虑什么，陈昌平那边就已经离开了。

走之前，也不知道陈昌平是不是故意的，特别的提了一嘴，“浓浓她们三个到地方了吗？酒店全都准备好了吧？这一次演唱会可不能掉以轻心……”

查查目光飘忽，抬眼又望向了角落。

听见这一切的唐元忍不住嘴角一抽，心里对于陈昌平这小心眼儿的毛病更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不由抬眼便看向了容光，想看看她的反应。。

只见容光似笑非笑的望着蔡响和陈昌平离开的地方，没有被抛弃的愤怒，也没有被交到自己这样一个刚入行的经纪手上的茫然，有的只是她都看不太懂的情绪。

“咳。”察觉到室内有些过于安静，唐元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有点局促，“咱们先去吃点饭吧——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查查审视了一会儿眼前的人，旋即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就被容光捂住了嘴，紧接着，她听容光道，“家常菜馆吧，查查这几天要多喝点汤。”

查查顿时蔫了，没什么精神的跟在容光后面，路过旁边小卖部的时候，眼神中的渴望简直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唐元都只觉得自己小心肝在不停的颤啊颤的，几次要掏钱给查查买，然而却被容光铁面无私的模样又给逼退了。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查查的头，说道，“等过几天再吃，给你买哈根达斯，乖。”

查查没有吃过哈根达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她今天不能吃冰棍了，满脸的哀怨。

*

夏天出来吃堂食的人并不多，碍于待会要谈事情，几人挑了个小包，点了几个比较精美的菜系。

唐元看出了查查和容光的关系不一般，想着这是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要接触的，对于她而言算得上是‘顶流’的艺人，也有点想要拍马屁的心思，特意照顾查查的口味，点了不少的甜食。

有一道甜品类似果冻，也算是冷处理过的，入口爽滑，但还是有些冰。

容光见查查吃得开心，腮帮子都一鼓一鼓的，加上查查这辈子也的确没吃过什么太好的东西，一时心软，便放任了。

“容光。”唐元自我介绍了一下，给容光递出了一个名片，随后说道，“未来这一年内，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

容光点点头，冲着唐元也笑了一下。

唐元她印象蛮深刻的。

这是个性格挺鲜明的姑娘，上辈子也是她带的自己。

只不过那时候唐元刚入行，要人脉没人脉，要资源没资源，自己又整天因为奶奶的丧事和公司那一堆破事弄得神思恍惚，两个人可谓是被嘲笑到了最底层。

——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不过唐元也是那种触底反弹的性格，平时好声好气的，也不喜欢跟人争抢。

可自从眼看着自己上辈子被当成一个货品一样，因为没有价值就要被甩手送去寰宇的时候，唐元几乎是抹开了脸，撸起了袖子，去了一趟群演招聘现场，顶着夏天四十多度的大太阳，费劲了唇舌，才给自己争取了几个不怎么需要演技，只露过脸的配角。

之后，就凭借着‘惊艳’这两个字，才彻底打开了她上辈子演员的道路，也总算是没有辜负了唐元的辛苦。

容光笑着点了点头，态度和善的很。

唐元毕竟刚入行不过半年，她家境一般，可父母恩爱，教养一看也就很好。

但无奈圈子里没有丁点的人脉，也根本就接触不到什么真正的大牌艺人——她自己曾经好歹也在一线活动过，即便现在明珠蒙尘，可也是平时唐元就连面都见不上一次的大拿了。

见容光的态度这么和善，脸上也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怨愤和颓丧，唐元有些吃惊，但也稍稍放下了心。

吃了几口之后，三人便也差不多熟络了起来。

容光叫了点度数比较低的果酒，几杯下肚也算是能打开几个人的话匣子。

唐元放下杯子，双眼亮晶晶的说道，“光光，歌手这条路不好走，你现在处境比较尴尬，公司不可能给你什么好作品的，我的建议是，你不如可以尝试一下做演员，好歹能有一个说得出的作品，或是可以考虑转战一下综艺，但是综艺的风险比较大……而且我听说你去《长公主》剧组面试了，可能你个人也比较倾向演戏……”

“不用考虑。”容光笑着打断了唐元，说道，“综艺暂时我不打算考虑，拍戏吧。”

以她现在的咖位和公司放任的态度，综艺拍出后的剪辑效果可想而知。

她还没到饥不择食到病急乱投医的那个地步。

唐元眼睛一亮，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拍戏的话，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慢慢来，不要冒进。”

唐元润了润口，小心翼翼的说，“《长公主》剧组的事情，开会的时候我也听他们也说了，姜如意的确演技很好，你还是个新人，被姜如意压了一头也是正常的，不需要灰心，咱们可以先从配角做起，磨练一下演技……”

听到这里，容光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

查查也抬起头，腮帮子鼓的像个小松鼠，满脸好奇的说道，“谁说我光光姐被她压了？明明是我光光姐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