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小的骑士

芥川龙之介的身体非常糟糕，孱弱是天生的固疾，他患有哮喘，肺部也比寻常人脆弱，即便未来花大价钱调养身体，成长期的亏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

医师看在安和龙也的份上给他以最低价开药，后来又用医院职工的名头七七八八报销了许多，剩下来的钱在贫民窟孩子眼中依旧是天价。

看着小银惴惴不安的脸孔，龙也道：”不是说好我来解决吗？”他话锋一转，“当然，免费报销是不可能的，作为交换，小银你可以帮我做工，我按照社会标准薪水付给你。”

“哎？”

“晶子你见过吧。”他解释道，“她的肌肉有程度不一的萎缩，需要经常按摩，我毕竟是男性，不方便照顾她，就想雇佣你照顾晶子，帮她复建。”龙也做思考状，“薪水的话，一小时2500日元怎么样，一天工作8个小时，包三餐。”

“请童工不合法，可眼下情况，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2500日元，一天就是两万日元！

小银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头晕目眩，港口的每家企业都招童工，他们用低廉的薪水雇佣没有身份证明的流浪儿，工作十二小时不过挣200日元，只够买瓶可乐。

“说起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银你会打字吗？”

“哎？”她谨慎地问，“电脑拼字？”

“没错。”

“拾荒时捡到过一块废弃键盘。”手指尖拽着衣服下摆，皱巴巴的布料窝成一团，“应该是会的，只是没在电脑上试过。”她赶忙表示，“我可以学。”

龙也说：“除了复建以外还有第二份工作要交给你。”

“我有些手稿，需要你帮我转录进电脑，这部分工钱以转录字数来结怎样？”

……

委托芥川银转录的，是龙也大学时代的小说手稿，“打工者player 2.0”版的报酬颇丰，他对【成为作家吧！】的任务很感兴趣，干脆试试。

小银上岗后，龙也轻松不少，想到最近登陆横滨物语的时间有点超标，他干脆下线，处理工作上的事。

春假转眼过去一半，除pk学院的课程外，他还要计划前往并盛町讲座的行程，得到安和龙也的答复后，学弟尻泽纯一立刻给他下了正式邀请函，两人通过电话交流讲座的时间与内容。

期间，龙也闲话道：“我表弟一直想来并盛町看看，有什么历史名胜推荐吗？”

“安和前辈的表弟，意大利人吗？”尻泽想了会儿说，“建筑年限最长的应该是并盛神社，听说还是外国人建的。”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

龙也打听完并盛有名的食店与景点后，编辑一条长短信发给白兰，距离表弟前往横滨已经有三天了，颇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就连龙也都想那座城市有什么吸引他的。

呀咧呀咧。

吸引白兰的是什么，齐木最清楚，他隐身后悬停在横滨上空，视线追随着白兰与他身边穿沙色风衣的青年。

“太宰君今天有什么活动吗？”他轻巧地捏起一块棉花糖，甜味在舌尖弥散时满意地眯起眼睛，太宰治是他新交的好朋友，初见时白兰还故作惊讶地说：“哎呀，太宰君的名字跟有名的日本作家一模一样呢～”

太宰先一愣，稍后扯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经常有人这么说。”

拔下抑制器的齐木楠雄几乎想抹把不存在的冷汗，自从安和龙也玩《黑化101》开始，他就频繁地给世界打补丁。

异能力？让人们接受少量超能力者的存在。

和文豪相似的名字？将给孩子取与作家相似的名字变成世界风尚。

异能力的名字跟作品一样？给全人类下暗示，让他们忽视这件事。

论质量，这些补丁并不像齐木小时候改变全世界人发色，令五颜六色取代黑色，又或者是加强人类的愈合能力，让骨折变成一个月内就能好的小病一样困难，真正困扰齐木的，是这些新融入世界的人，时不时就有几个特别聪明的，能看出世界存在被嫁接过的痕迹，让他时刻戒备。

比如现在。

“今天我不上班。”太宰轻快地说，“准备去看一名老朋友。”

“去看他是非常重要的事，要是在路上遇见黏糊糊的蛞蝓君，或是不聪明的跳梁小丑，就太败坏今日的心情了。”

“所以我特意迟了三天。”

“哎～这样。”白兰拖长了语气，“真好奇啊，让太宰君心心念念的人究竟是谁。”

齐木面无表情地张开手，超能力！

“躲开躲开躲开！”身后猛地传来人的高呼伴随着尾气的嗡鸣声，无论是白兰还是太宰都心有所感地向两侧散开，梳着古怪发型的飙车族猖狂地驰过，机车把手还挂了明显不属于他的小羊皮包。

“抢劫啦——”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此外还有太宰格外熟悉的暴呵。

“喂，太宰，一起追上去！”国木田独步骑着一辆脚踏车，成年人刻板的西装与修长的腿跟女士脚踏车格格不入，他显然在分离追击飙车族，而太宰治，看见这样的国木田独步，忍不住地鼓起脸颊，圆润得像是q版漫画。

“噗，你这是什么打扮啊国木田君。”他捧腹大笑，“原来如此，我想到了新的自杀方法，因止不住大笑而不断抽搐的话，很快就能见到三途川吧？”

“不哦～”白兰伸出两根手指晃动，“那样的话死前一定非常痛苦，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太宰君喜欢无痛的死法？”

“太宰——！！”

“啊，真是，国木田君又在叫了。”太宰治没办法似的摊开双手，“休息日还要加班，这就是成为好人的代价吧。”说着对白兰摆摆手道，“下次再见啦，白兰君。”

“拜拜～”

就是这样的补丁。齐木楠雄收回手，真是麻烦的工作。

……

小银的工作进度对得起她的工钱，龙也收到前五章的稿子后将其上传至任务面板，几天后得到了朝日文库的回复。

当时，他正在上数学课。

似乎是知道这群孩子不可能参加文化考试，他的授课更注重学以致用，上角度这章时，就以现实举例。

“角度计算学好了也能改善生活。”他站在小黑板前，捏住半截粉笔信手涂抹，“常见例子就是柏青哥撞球游戏，算准角度，就能源源不断突出票据与小钢珠。”

柏青哥是日本的合法赌博产物，一般情况下，他绝不会怂恿学生去玩，可在不偷盗抢劫就活不下去的街区，通过撞球游戏攫取金钱，反成最和平的方式。

毕竟是“合法”的。

“滴滴哒、滴滴哒——”

手机铃响个不停，低声致歉后接通电话。

“是这里是……”

“川泽真理？是我。”他的笔名填做川泽真理。

另一头也不知说了什么，安和龙也睁大眼睛，中原中也屏住呼吸。

“各位。”他挂断手机，绽放出清浅的笑容，“我的小说即将在朝日新闻刊载。”

“谢谢你，小银。”

芥川银的脸红扑扑的，她兴奋极了，因为是一个字一个字亲手打出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本构思精妙的小说。

其实银读得书并不多，可在受安和龙也教导期间，她读得都是上品之作，审美被拔得极高。

手足无措地推脱：“不，我什么都没做，是安和老师写得好。”不知何时起，称呼从安和先生变成安和老师。

来上数学课的一共只有四人，中原中也、安藤美奈子、与谢野晶子和芥川银，芥川龙之介偶尔会神出鬼没地蹿出来，他只听文学课，地理、科学、数学之类的内容碰都不碰。

几人都清楚朝日新闻业界巨擘的地位，与谢野晶子还是老样子，对外界没什么反应，她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像尊净琉璃人偶。

安藤美奈子的情感丰富些，她给人的第一反应是安静，像是黏在中原中也身后的小尾巴，相处一段时间后，才流露出本性。

她的学力很强，初次接触的科目也能一点就通，人也很有主见。

——与芥川银辩论对同部作品的看法时候，一定要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对方，接受自己的观念。

偏执的特性只有在中原中也面前才会消失得无音无踪，她安静、温顺、笑得像是羞涩的大家闺秀。

【安藤美奈子黑化值+2】

【安藤美奈子黑化值+1】

“美奈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粘我了。”中也私下说，“可能是被绑架留下的阴影吧，她跟羊里的其他人也格格不入。”他苦恼地说，“问她家在哪里也不肯说，你看美奈子，哪里像是贫民窟的孩子啊，绝对是被绑来的！”

安和龙也没提醒他美奈子的姓氏，藤的源头是历史上出国多位皇后关白大夫的藤原家，算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姓氏之一，即便到现在，蕴含藤字多半是华族后裔。

美奈子站姿有股奇妙的韵味，他在姓“醍醐”的大学同学身上看过相似的剪影，醍醐为紫式部的本家。

此时，她狐疑地盯着安和龙也，在两者视线对上之前又飞速地躲开了。

“恭喜你，安和老师！”

“谢谢，中也。”

“文库通知我下周去东京签约，地点是千代田区的朝日总部。”

话音刚落，中也就迫不及待道：“让我陪您去吧！”他顿了一下，为自己急切打卦，“我的意思是，横滨最近很不安稳，你一个人去要是遇上什么危险。”

“我能保护您。”他掷地有声，“我能保护您，安和老师。”

我也只有力量这一张好牌了。

“那就拜托你了。”

拜托你了，我小小的骑士。

【中原中也好感度+3】

【中原中也】

【好感度：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