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跨年夜

自从宿舍里搬进来了叶盛茹, 鹿茗冷寂了一阵的宿舍又回归了往日的热闹，因为这个女孩永远都不会停下来，永远都会在你耳边叽叽喳喳, 一会是分享美妆技巧, 一会是分享穿搭技巧，要么就是讨论最近大热的影视剧。

鹿茗在她跟前如同一个门外汉, 一问三不知，满脸问号。

“我不会化妆，我也不会穿搭, 那个, 我不怎么看电视剧。”这是鹿茗的回答。

“没事，以后有我带着你, 保证让你快速入门，至于那个沈瑾野什么的, 就忘了吧, 我不是很喜欢她教你的穿衣风格, 你还是跟我学学吧。”作为新室友的见面礼，叶盛茹更是直接大手笔赠送了鹿茗一套阿玛尼彩妆。

鹿茗不太懂这些，也不认识这个牌子, 只知道应该不便宜吧，她拒绝了叶盛茹的好意。

“你必须给我拿着, 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还有, 你没有这些工具，日后我怎么教你化妆啊。”叶盛茹双手叉着腰问，活脱脱像一个置气的小公举。

“那……”鹿茗有点难为情，“这些东西一共需要多少钱, 我给你吧。”

“哼！”叶盛茹再次叉腰，“姐姐我像是缺钱的人吗，再说了，这一套要五千多块，你也没有吧。”

五千多？

鹿茗望着桌上跟前这些瓶瓶罐罐，真的有些难以想象，她也实在是拿不出这些钱来。

“我确实没有。”鹿茗低下头去。

“所以说啊，你就收下啦，反正我也挺无聊的，就当打发打发大学时光咯，再说了，哪个女孩子进了大学不学学化妆的东西呀，以后我就是你的化妆老师，请叫我叶老师。”

叶盛茹清了清嗓子，还颇有些架势的样子说：“这些就当是老师发给你的学习工具，我会按时检查作业的。”

鹿茗有点哭笑不得，怎么之前没有发现这个女孩这么好玩。

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接近，鹿茗现在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复习上面，她的目标是拿到今年这一学期的奖学金，因此也没再去做兼职，就连周六的课程也暂时暂停下来，和俱乐部的宋教练也已经约定好，把剩余的课程挪至明年开春，鹿茗现在要专心复习了。

而对于像叶盛茹这样的玩咖来说，因为实在是太无聊没人玩，为了能够跟着鹿茗，就算是连图书馆学习氛围这么浓重的地方也愿意跟着去，不过一般都是鹿茗学习，她在旁边玩手机戴着耳机看视频，她也能够理解像鹿茗这样家庭的孩子如此努力的原因，但是她家吧，实在是太有钱了，没有一点奋斗的动力。

鹿茗反正只管学习自己的，至于叶盛茹，爱跟着来都随意，只要不打扰到自己就行。

倒是这阵子叶盛茹的朋友圈开始一番吐槽，问她为什么老爱和一个家境这么穷的女孩玩到一起，叶盛茹努努嘴表示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总之她看到鹿茗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很亲切，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和她做朋友。

很快就到了年末的最后一天，2020.12.31这天，是个周四。

这天上午，鹿茗还在上课，期间收到了严楚给她发来的消息。

严楚：阿茗，还在上课吗？

鹿茗：对呀，在上自习课，期末了，老师让我们自由复习。

严楚：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鹿茗：当然知道啊，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元旦了。

严楚：说起来今天还是我们两个在外地第一次跨年呢，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鹿茗：晚上……还真不行。

鹿茗：我和季阿姨已经约好啦。

严楚：哇，真的吗，这是不是说明有戏啦。

鹿茗：我也不知道，还不敢说，总之走一步是一步吧，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严楚：那我就祝你赶快和季阿姨百年好合哈哈哈哈哈。

鹿茗：那我也祝阿楚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哦~

严楚：[害羞.jpg]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阿茗的这句话，严楚的脑子里忽然会蹦出来孟阿姨的脸庞，她甩了甩脑袋，把手机收进兜里后继续在店里做事。

下午放学后，听说鹿茗今天跨年夜有约，叶盛茹对此很不高兴，叉着腰说：“哼，没人陪我一起跨年啦。”

鹿茗笑了笑说：“你不是还有一帮朋友的吗？”

叶盛茹：“他们都和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玩啦，才没空陪我呢。”

“唉，对了，你化个妆吧。”叶盛茹说：“让我看看你这两天学习的成果如何。”

鹿茗听了心里莫名一阵紧张，忙做逃避说：“不行的啦，我不行的，我画不好。”

“不行，必须得化，逃避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难道你晚上不想美美的吗？”叶盛茹问。

这句话一下子戳进了鹿茗心里，晚上要去和季阿姨吃饭，心里的确希望自己是美美的。

她也想要让季阿姨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就这样，在叶盛茹的鼓舞下，鹿茗第一次坐在镜子前尝试给自己化妆，当然了全程都少不了叶盛茹对自己的指导，最后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十分完美。

“真没想到，你在化妆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啊，简直是无师自通。”叶盛茹忍不住赞叹道：“甚至比我第一次化的还要好。”

“没有，是你教的好。”鹿茗不好意思笑笑。

看着镜子里面那个像自己又不像是自己，多添了几分光彩的女孩，鹿茗愈发期待晚上的见面了，不知道季阿姨见了会不会喜欢她现在的这种模样，鹿茗总是会忍不住有所幻想。

而另一边的严楚，今天上白班的她也才刚刚下班一个人回到员工宿舍，一个人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还是有些许宽敞和空旷，每天下班回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店长之前说可能会有新员工加入进来居住，到现在也没见到个人影，严楚有时候都要忍不住怀疑，这套房子是专门为她承租的了。

拿出了下班路上买回来的菜，一个人站在厨房水池前准备洗菜，严楚忍不住想起了此时此刻同样孤零零一个人的孟阿姨，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不如过去陪孟阿姨一块跨年好了，两个人至少有个伴，而且最近因为店里忙，她已经有连续四五天没过去看她了，孟阿姨一个人大着肚子，也和家里人闹了矛盾，没人照顾她，想到这，严楚便更是于心不忍，二话不说关掉水龙头擦干净手，背上包便夺门而出。

另一边，孟阿姨的房子里，她一个人正在准备今天的晚餐，她和宝宝两个人的晚餐，这样想，心里就不会觉得那样孤单了。

一边踱步一边还在自言自语说：“宝宝，过了今天晚上，就是2021了，新的一年开始，距离和你见面的日子也近了，你有没有很期待见到妈妈呢？”说到这，孟小斐情不自已笑了，心里忍不住想，是不是每个怀孕的女人都会变得这样奇怪，喜欢一个人对着肚子说话，明明根本就没有人会回应，但心里还是期冀，宝宝是听到了的。

严楚喘着粗气往楼上奔，手里提着刚刚在楼下超市里买的菜，来到六楼便开始敲门。

孟小斐听到敲门声心里不由得一惊，这大晚上的，是谁来了。

花血本换了高科技新门的孟小斐，可以直接从屋内的显示屏上看到门外的情景，居然是严楚，她二话不说开了门，这个丫头正站在她跟前大口大口喘着气。

孟小斐表面上是惊讶的，心里却闪过一阵惊喜，是开心的感觉。

“你，你今天怎么来啦。”

严楚上气不接下气，毫不避讳说出大实话：“今天跨年夜呀，给孟阿姨做个伴。”

孟小斐忍不住掩嘴笑了：“你这孩子还真有心，我挺感动的，快进来吧，外头冷。”

严楚点点头，拎着菜进屋。

“干嘛还买这么多东西呀，又乱花钱。”孟小斐一边迎接她进门一边不忘数落。

严楚低着头换鞋，不好意思解释道：“去买菜的时候看到超市有这些，就顺便买了点水果过来，我妈说怀了孕的孕妇吃水果好，对皮肤好，对宝宝也好。”

看着她单纯的笑，孟小斐心里还挺感动，说实在的，自从她离婚还执意留着肚里的娃以后，家里人更是气得直接和她断绝了关系，这期间除了侑青关心她以外，就属这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一直在照顾她了。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在准备晚饭。”孟小斐笑着往里走去，一边说：“今天晚上我准备包饺子吃，怎么样？”

“饺子好啊，我最喜欢吃饺子了！”严楚大喜，笑得没心没肺。

“那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我给你包。”孟小斐问。

“都行。”严楚乐呵呵大笑：“我不挑食的，孟阿姨。”

“行，那就给你按照我的口味做了。”

严楚也跟着一并来到厨房，脱掉身上的外套撸起袖子说：“我也来帮忙。”

“唉，严楚，你之前说你家里还有个小弟弟是吗？”孟小斐和她搭起话来。

“嗯。”严楚点点头，“我弟弟跟我差差不多十来岁吧。”

“那你父母……”孟小斐欲言又止，因为其实她家也是差不多这么个情况，因为重男轻女的关系，家里的重心一般都在弟弟身上，哪怕这个弟弟再不学无术，也是家里的掌心宝，而作为姐姐的她，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博得父母的欢心。

严楚笑了笑，她明白孟阿姨所说的。

“其实我倒也没有恨他们，慢慢长大以后也渐渐开始学会谅解，我的爸爸妈妈都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他们一辈子没有什么文化，也不知道教育的重要性，所以我不怪他们。”

孟小斐其实有些惊讶这个女孩会说出这样一番成熟的话，毕竟即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很难真的去谅解父母不平衡的天枰，这辈子也根本无法去原谅。

“我们那也有许多像我一样的女孩啊，没办法。”严楚耸耸肩，语气里夹杂着对命运的无奈。

“所以我挺羡慕阿茗的，她有个开明的父亲，有个有文化的母亲，在我们那里每个家庭都拼命生儿子时，坚持只养育她一个孩子，把最好的都给她，所以阿茗就考上了S大啊，成了全村的光荣，那也是他们家应得的，毕竟有付出才有收获。”

孟小斐挺想安慰她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又或者她压根就不需要安慰，这个思想早熟的女孩，早就已经接受了命运。

“前面的十八年你没得选，往后的几十年，命运掌控在你自己手上。”调好馅料后，孟小斐端着盆说：“我们准备包饺子吧。”

“嗯！”严楚笑着点点头。

*

鹿茗出发了。

从学校到约定的地点，足足坐了三十分钟的车，可能因为是跨年夜的缘故，今天晚上的道路格外拥堵，为了不迟到，鹿茗已经咬牙打了车，却还是花了这么长时间。

餐厅是季阿姨提前订好的，在S市最具标志性地标建筑亚洲最高楼上的餐厅，鹿茗赶到以后马不停蹄上电梯，没想到这儿的电梯速度居然这么快，她有些晕乎站在里面不敢动，几乎不到一秒就是一层的速度，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到了一百多层。

“您好，情问您有预定的位置吗？”

第一次来到这样高档的餐厅，鹿茗稍稍有点怯场，她点点头回答：“有的。”

在报出季阿姨的全名以后，对方服务生领着她去就坐，鹿茗一路有点紧张，两只手抓在斜挎包的包带上，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结果座位上并没有看到季阿姨的人，看样子鹿茗还早到了，得知这个结果后，心里暂时松了口气。

人刚刚坐下后没多久，服务生便给她端来了热的茶水，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鹿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眼睛往外面看，几乎一览无余，视线上没有任何阻碍与遮挡，整座城市所有的高楼在眼前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

默默喝完一杯茶的鹿茗见季阿姨还没到便主动给她发送一条消息。

鹿茗：季阿姨，我到了。[位置]

不一会便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季侑青：堵车，在路上，差不多十分钟到。

鹿茗：好的。

鹿茗看了眼时间，心里又开始紧张了，明明是已经见过许多次的人，为什么还是会如此紧张呢，或许是因为，认识这么久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吃饭吧，又或者是因为那天季阿姨对她说，今天有些事情对她说，可对鹿茗来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得而知，所以她心里很紧张。

为了缓解自己的这种紧张，鹿茗只好一杯一杯的喝茶，依此压住。

可能因为等待的时间有些久，服务生还主动给她上了水果，鹿茗有些不好意思点头道谢，手还是很诚实地拿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缓解紧张，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期间鹿茗频频查看自己的手机，以及季阿姨最后回复她的时间，然后算十分钟还有多久，可惜季侑青提前到了，在鹿茗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朝她这桌走了过来。

直到忽然有个女人在鹿茗跟前拉开椅子准备入座时，鹿茗才回过神来，吓了一惊。

“季，季阿姨，你来啦。”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季侑青拉开椅子入座。

“没有，没有，我不紧张的。”鹿茗笑了笑。

季侑青注意到了鹿茗今天化了妆，整个人看着和平时很不一样，如果非要拿出一个形容词的话，以前的她是清纯和青春，现在是张扬个性彰显魅力，确实有让季侑青眼前一亮，不过她倒是没有刻意表现出来自己的惊讶。

“等久了吧，先点菜吧。”季侑青把菜单递给她。

“没有没有，我也才刚到一会。”鹿茗笑着又把菜单推回去：“你来点吧，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为了不互相推来推去，季侑青就作主点完了菜，交给服务生后，她再次抬眼看向鹿茗，其实她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出口来，已经酝酿了好几天的台词，到了此时此刻好像有些不是那么合适，一下子感到有些乱了阵脚的感觉。

鹿茗又喝了一口水忍不住偷瞄她一眼，今天的季阿姨做了头发，戴了耳环，化了妆，看起来高贵又典雅，知性又美丽。

心里暗自窃喜，还好自己出门前有听叶盛茹的建议化了妆，要不然此时此刻坐在季阿姨跟前，还真的有点……和她不搭配。

“季阿姨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鹿茗忍不住先问出口。

“嗯？”出神的季侑青愣了一下，忙支支吾吾道：“待会边吃边聊吧。”

“好的，可以。”鹿茗笑了笑，却忍不住想，怎么季阿姨看起来好像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终于开始上菜了，鹿茗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季阿姨要和自己说的事情，希望是好事情。

可是两个人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季阿姨却好像没有要开口说话的迹象，鹿茗心里有些着急，毕竟等待的时间越长，越心虚感觉不是好事情。

终于，就在两个人长达十几分钟安静默默吃晚餐没有说话过后，季侑青忽然冷不丁开了口。

她装作很不经意间的样子突然问道：“戚南声，你和她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季阿姨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但是鹿茗依然如实作答，不说半点谎话。

“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而且我也已经把话都和学姐说清楚了，我和她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季侑青欲言又止，总感到这样的话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十分别扭。

“季阿姨你怎么了？”鹿茗好奇问

“你对我……”

才说出三个字，鹿茗便急忙打断她的话：“我对季阿姨的感情天地可鉴，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鹿茗说完，忙低下头去吃东西，依次掩盖自己因为不好意思涨红的脸。

“原先我很排斥这些东西，因为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爱情。”所以她才处处抵触，回避，甚至是一次次的拒绝。

“不会，怎么会呢。”鹿茗揪着心说，生怕下一秒季阿姨来一句，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她实在是太害怕了，总是忍不住脑补这些。

“后来我才明白，姐姐说得对，人活着，正式自己很重要，所以今天我来了。”季侑青顿了顿又鼓起勇气说：“虽然我可能没办法立刻就接受你立刻就结婚，但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试着先相处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结婚……你觉得行吗？”

“……”鹿茗的脑子当即就像是炸了一样，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现在是在做梦吗？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做什么，那一瞬间就是这样的感觉。

大脑短暂宕机两秒后，“行，当然行。”鹿茗先急急忙忙答应。

“那好。”季侑青轻声回应，声音柔柔的，就像是在轻轻瘙痒着鹿茗的耳垂，说完她垂下脸去，吃了一口东西，假装平静的样子。

鹿茗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她以为最好的结局顶多就是季阿姨让她重新搬回去住，她甚至都已经脑补了最坏的结局，没想到，没想到……

忽然有点想哭的感觉啊，感觉自己这几个月的坚守终于迎来了好的结果。

这次寒假回家，她终于可以告诉爸爸妈妈这个好消息了。

自从说完那番话季侑青一直没敢看鹿茗，也没和她对视过，觉得有些别扭，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对待爱情方面，居然完全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得好。

当然了，季阿姨的这点小别扭和不自在，鹿茗尽收眼底，她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呢，她的眼里只有季阿姨啊，真可爱，她喜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