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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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是平复下来后,取了一本《本草纲目》研读,麝香,红花,肉桂,是再寻常不过的滑胎药方,他又翻两页将夹在里头的宣纸抻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孟家香坊所用这“三味”香料所制成的香。

太普遍了……

半数以上的香丸,都离不开这三味,但他亦不愿惊扰虞书远的清净。

左右还有时间,便自己琢磨琢磨。

忽而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沈是有些意外,他将宣纸放到案台底下,若无其事的翻着《本草纲目》。

门扉被推开,他缓慢抬眼望去。

那人平日便已是格外华贵了,今日更是盛装裹身,他一身衣紫霞裾,鹤纹卷涛,发髻上还戴了王侯的通天冠,不像是去赴了庶弟的婚宴,倒像是立威一般。

沈是错愕,心脏骤然一疼,什么时候起,侯爷这样恣意妄为的人,也学的孟洋那般,凭借衣着装点气势了……

他望了眼漆黑的暮色,犹豫的开口,“吉时方至,侯爷不应如此早离席……”

柳长泽掸开衣摆,正坐在了沈是的对面,他从沈是手中抽过书,漫不经心的问:“为何?”

沈是站起去一侧取了茶具放于案中,边用滚水烫着器皿,边说:“长兄未婚,而庶弟先娶,侯爷离席,只会更添非议。”

沈是顿了下,“况且,还是太后指婚……”

柳长泽从前势如中天,是因为圣上需要他推行新政,柳家需要借他之手敛财固权,他看似无法无天,不过是被权贵推出来出头鸟,而唯一对他疼爱有加的,只有太后。

太后给了他无数的特权,柳家奉他为宗主,圣上是他同窗挚友,他大可以趁着这几年丰满羽翼,但他没有。

但凡有一点的余力,他都钻在除旧革新上,钻在了如何拔出世家余毒上。

可他失败了。

大齐的江山摆脱了萧条,又迎来了权势的动荡。

太傅,你怪我吗?

怪我当初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将你毕生守护的江山,弄成这幅党羽纷争、外戚专权的模样。

记得两月以前,萧将军死的那一日,他在面壁室跪了很久。

他知道自己残害忠良、玩弄权术,玷污了太傅交给他的知识……

但只要能拔除外戚,肃清朝纲,完成太傅的心愿,他不怕背上这些千古罪名,不怕入了阴曹地府受刀山火海之苦,亦不怕太傅亡灵不肯见他……

那日的面壁室里空荡荡的,没了从前斑驳吓人的藤条,柳长泽已经不再避讳自己对太傅的那些龌龊心思了。

他想如今柳家失去了萧将军兵力的扶持,失去了孟洋财力的支撑,失去了被账本制衡的官员,柳家的威势也算没了。

内阁经过阁老之死,也大受所挫。

庙堂之中唯一春风得意的便只有付尚书了。

但无妨,付尚书一向是圣上的人,而今萧将军死了,付尚书无可后顾之忧,定会更加忠心侍主。

待他寻出账本,将幕后主使的柳元宣一党定罪,皇权集中,天下昌平。

他也可以安心去青玉峰见太傅了。

柳长泽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

而后脑海里闪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柳长泽阖目,摒弃杂思,面壁忏悔。

许久以后,阿良敲了敲门扉,低声说:“沈少卿求见。”

“不见。”

门外不知怎的起了一阵杂声,只听阿良急急的喊道:“大人不可,不可擅闯……”

柳长泽皱眉,起身动了动跪倒麻木的双腿,强压着不适,拉开了门。

他还未曾看清人,便见沈是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撞了进来,然后二话不说关上了门。

柳长泽对这个擅自闯入他私人领域的人,露出了不悦的眼神。

但他今日心头大事落了一半,心情不错,不与沈是计较。

沈是转过身便道:“太傅府设面壁室,原是为了让侯爷静思己过,痛定思痛,改过自新,切莫再犯!而候爷非但屡教不改,反而明知故犯,变本加厉,何必再来面壁室!”

“整个太傅府都归本候管辖,本候要去哪儿缅怀恩师,沈大人管得着吗?”

“我如何管不着!”沈是气的指他骂道:“若是太傅有灵,早就被你气得跳出棺材板了!”

柳长泽一听,倒生出几分妄想来。

沈是急躁的绕着室内踱步两圈,平复心神。

他又停住质问,“你可知如今新政弊端重重显现,朝不保夕,你于朝中已无立足之本,唯一依仗便是太后!而今你设计谋害萧将军,你是不懂!还是寻死!”

柳长泽听出此中深意,笑了笑,“太后之父,辅国将军张敬云,为救萧将军战死沙场,立言不除倭寇誓不还京。”

他又岂会不知,太后每回招他入宫,便会说一说外祖父那些光辉事迹,以彰显她血脉之贵重,教之柳家不知高贵多少,若不是外祖父死的早,哪里会沦落到受柳家制衡,哪里会将他娘亲嫁过去联姻稳固势力,害的他娘亲不幸早逝……

“你既然知晓,不怕伤了太后的心吗!”

柳长泽目光微垂,声色悠远,“我不姓张,亦不娶亲,不能传宗接代,让姑母早些看清也好……”

不要再对他抱有指望……

沈是陡然向前握住他手臂,“你可知,若失了太后之信,你便是孤立无援,四面楚歌,往日你因推新政得罪的权贵世家,足以令你寸步难行!”

“那又如何。”

沈是怔忪,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他脑内突然窜起一股怒火,想将这不懂爱惜自己的孽徒,烧了个干净算了。

“自古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当我任重,何足以惧!”

“你!”沈是气极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柳长泽愣住,他没想过自太傅以后还有人会扇他耳光,他茫然的看向沈是,还未来的及生气,边教沈是那一双红透了的琥珀石水眸,浇灭了火。

“你眼中无民,还妄论变法!”沈是这一掌用了实力,手心还残留着疼意,他松了又紧,止不住颤抖。

他自知不该动手,但又心疼愤怒难以抒怀。

他深吸了两口气,又道:“变法不免流血,但流血并非变法!”

“你以诡诈之术操纵人心,人心自以诡诈之术惑乱于你!侯爷,你如此急功近利,难道不曾觉得柳家过于太平了吗?难道以为给你下药,害我入狱便算是手段了吗?”沈是沉声,“还是你目中无人,根本没将旁人放在眼里!”

柳长泽眯眸,预感不妙,更无暇追究他那一耳光之仇,“你是何意?”

“你看不起谋害同窗、自私自利的文翰林,所以不屑深究他换画之事;你看不起鸠占鹊巢、畏妻胆小的付尚书,所以不曾担忧过他会结党营私;你看不起贪恋权势、狂妄自大的柳氏一族,所以不知道他们也能委曲求全,退而求次,只要棋子听话。”

柳长泽从文通开始便明白了,他面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萧将军虽好,但太过正直,不适宜长久为谋。”

门外响起阿良急切的敲门声,他高声道:“侯爷,大事不好,太后指婚付尚书千金与……与……与侯爷庶弟……”

付尚书和他庶弟。

没了萧将军,倒来了个他一手促成的大司马……

还是太后指婚。

一向最疼爱侯爷的太后,亲自指婚庶弟,其意不言而喻!

方松一口气,便遭此大噩。

柳长泽急火攻心,竟吐出一口血来。

沈是呼吸骤止,忙扶住他身形,替他顺着后背,“侯爷,侯爷,侯爷可还好……阿良唤太医!”

柳长泽半屈着身,一手擦血,声音狠厉的说:“你早就全部知道。”

沈是颔首。

柳长泽悲戚的长笑,“既然如此,你今日还来做什么?看我笑话的吗?我权当你是圣上的人,不曾想你竟是柳家养的好奴才!”

沈是停下了抚背的手。

柳长泽以为戳中他心思,“怎么,不装了吗!”

却见沈是直接扑到了他怀中,环上了他的腰。

柳长泽心跳停了一瞬。

沈是闷闷的说:“侯爷不能信我一次吗?”

柳长泽脸色铁青不自然的说:“付镇中自无名小卒起征战西南,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真刀真枪拼的如今兵部尚书之位,心志坚毅,不能小觑。”

“他一心效忠圣天子,多少人穷极手段也拉拢不得,而今你一来,他便与柳家结盟。沈是!此间你动了多少手笔,还在我面前佯装无辜!”

他伸手去推沈是,却被抱的更紧了。

他额间有青筋突起,手滑到后腰的沈是手上,想用蛮力搬开他的指节。

手掌相叠时,沈是将宋奉安遗留给他的一只小黄隼塞进了柳长泽手里。

他说:“我若是柳家的人,又怎么被阁老与圣上信任。”

沈是将额头抵在他颈侧,语气带着示弱的柔软,他们身高相近,胸口跳动的频率竟都一致快了些。

“左右眼下侯爷独木难支,不若试着与我一道。”

柳长泽声音明显低了些,“你连萧将军都救不了。”

“还不是侯爷害的!”沈是一听便又生不满,“若侯爷听我之言,何至于如今场面……”

柳长泽不知为何轻笑了一下,这太奇怪了,他意识到后,即刻沉了脸。

“放开。”

沈是蓦然抬头,他以为柳长泽不会拒绝的,因为如今柳家与付尚书结盟,内阁衰败,外戚已是无人可挡。柳长泽若还想翻盘,便只能与他同舟共济。

他自看到奏折那一刻起,便知此事无法挽回,他估计柳长泽不动手,柳尚书也会动手。

毕竟一个有私心且已掌多年政权的兵部尚书,比一个大义凛然的将军,有利多了。

他唯一还能做的便是稳住柳长泽。

若让他知晓他非但没肃清外戚,反而添了把火,只怕以柳长泽偏激的性格,要出大祸。

为此他不惜利用自己与故人的相似,博得柳长泽心软。

他亦知晓,柳长泽容易心软。

往日他抱病在床,所有人都不允他夜里看书劳神,但他只要示个弱,柳长泽就拿他没办法。

不过他看多久,柳长泽便替他掌多久灯,弄得他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但眼下显然有些失算。

沈是耳朵都羞红了,此番投怀送抱没达到效果,便显得格外丢脸。

还好没人知道他是太傅。

沈是讪讪的松开手。

柳长泽却突然挑起了他下颌,冷淡的说:“你若想学的像他,就不该如此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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