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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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洋一个人在琉璃台坐了很久,他发现自己是逃不掉的。

恩公不信他,他又何尝信得过对方。

他唯一信的过的人,只有虞书远。

他打开手上的船票,这是恩公离开前给他留下的。

他如今所有后路都被查了出来,唯剩下这一条被人施舍的路。

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

木已成舟,他倒是淡定了。

若恩公尚存一线情谊,他便和虞书远做一对亡命鸳鸯。

若恩公不择手段,他便和虞书远做一对共赴黄泉的怨侣,也挺好。

他只是奇怪,他孟洋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若是被人一查便知道了,不早死了八百年了。

还寻什么账本。

他觉得很生气,又觉得很可笑。

虞书远总有办法让他陷入矛盾的情绪。

他其实也不信虞书远,只是虞书远做什么他都能无条件地接受。

虽然也还是会难过。

他推开门向外走去,外面不知何时下了大雨,整个京城被烟雨朦胧着,他站在最高的地方,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然后是一道惊雷,劈开了雨幕,孟洋才发现,原来今天打了很多道雷,一声接着一声的,没有停过。

他的琉璃台隔音真好,半点也透不进去。

孟洋抖开油纸伞,撑在头顶,他突然松了手。

那伞沿着露台一路被风吹雨打而去,最后被卷落下台,消失在一望无际的京河雨幕里。

孟洋已经回到了雅室。

他蹲着那个虞书远救他的刀口旁,看着地面上的一滩水,全身无力的坐在了地上,他没说话,也没哭,面色也没变。

只发了狂似的去抠那道口子。

雨水和他手上的鲜血交合在一起,显得可怖。

虞书远是在什么时候飞身替他挡的那一刀。

他记得太清楚了,连那日烟花响了三下都记得。

他的琉璃台,为何会听见烟花响。

原来连这都是假的。

他还因此交出了恩公的把柄……

怪不得恩公把他后路都断了。

孟洋想想,他说错了,他并不能万事都原谅虞书远。

这件事上尤其不能。

虞书远不能心里有他了,又收回去。

夜已经很深了,虞书远脱了鞋袜,往床榻走去,她预感到了收网的时机,这一切爱恨都终于到了头,但她的心却似坠了块铁,一日重过一日。

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她往外看去,落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没有束发冠,穿的朴素又清减,手里还举着一片芭蕉叶,像极了从前孟洋满山给她摘野果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孟洋还是个身世可怜的小孩,是她担心不下的简单纯良的弟弟。

虞书远嫌恶皱起了眉。

不知孟洋身上泥泞的酒气让她难受,还是这个人这幅模样让她痛苦。

孟洋说:“姐姐。”

虞书远愣住了。

孟洋青涩涩的轻唤了声,“姐姐,我好想你。”

然后就毫无章法的跑了过来,搂着她的腰哭了起来。

孟洋自抢婚后,便没叫过她姐姐,许是怕虞书远永远把他当成弟弟,当成孩子。

虞书远的沉默给了孟洋肆无忌惮的理由。

他哭的更厉害了,比从前的任何一次还要悲痛欲绝,但他这张脸不着一物的时候,着实显小,竟看不出任何违和感来,直教人心软心疼。

心疼。

这让虞书远麻木的心神又爬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她视线下移,落在孟洋这张挂着几行清泪的脸上,无辜又无邪,好一幅受害者的可怜模样。

她的情绪一下子便爆发了,她一把推开了孟洋,近乎尖叫道:“滚!滚啊!”

那是她最恐惧的噩梦。

像春海里的僧帽水母,透明的、白净的,柔弱无骨的一片,看起来无害,一碰却是致命的毒素。

孟洋故技重施的抱了回来,他喝的真的太多了,竟以为撒撒娇示个弱,就能回到最初。

他无助又失落的问:“姐姐不要我了吗?”

“爹爹娘亲不要我,恩公不要我,连姐姐也不要我了吗?”

他像是得不到糖的孩童,哭的每一声都是抓心挠肺的疼。

虞书远捂住耳朵不听他说任何话,绝代无双的面容此刻崩成了一条随时会断裂的弦。

孟洋突然觉得没意思。

他是最懂虞书远的人,最知道怎么去伤害这个人,也最知道虞书远是否真心假意。

他想起那日虞书远救了他后,那幅如现在这般失控的模样,以及用尽全力攥在他胸口的五指。

虞书远当时说了什么,“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他又是怎么回的?

“好,依你。”

孟洋一直抓着没松开的芭蕉叶落在了地上。

虞书远被他的痴缠逼得往节节后退,半幅玉足踩上了叶肉饱满的芭蕉叶,踩得枝脉离析,汁液肆流。

也染湿了虞书远白净的足。

孟洋忽然意识到,那个颐指气使叫他抓稳芭蕉叶,不要淋的伤口感染,白浪费了她药材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他得到了,却也永远失去了。

他想起琉璃台上,柳长泽对他说的一句“会,但不可为。”

他像似想明白了什么,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精明,然后吻在虞书远的唇上,语气缠绵亲昵的说:“对不起。”

“我以后不这样了。”

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说害了你很久。

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休书,他这次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只有不甘心的咬在虞书远唇上:“你最想要这个是不是?”

“我给你。”

虞书远看到休书的那一刻,脑袋一片空白,她居然不觉得解脱,反而心口空荡荡的,空的她止不住颤抖,手上旧伤似乎活了过来,又被整齐的割断了一样。

孟洋捉着她捂在耳朵的手,慢慢的拉了下来,然后郑重其事的说:“收好了。”

“虞书远,今夜之后,我们就不是夫妻了。”

“你和我,再无半点关系。”

孟洋身上的雨水全落在了虞书远身上,她白色的内衬被浸的透明诱惑。

孟洋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正常过,今日想正常一次也有点困难。他的手贴上了虞书远的腰,然后将人压进了床榻里,他身上很湿,却恨不得将更湿一些,弄脏她的被子,衣服,以及她。

“你开心吗?”孟洋捂住她的唇,显然是不想听她回答的。

离开我,你开心吗?

觉得解脱吗?

孟洋咬在她光洁的脖颈上,目中有痛、有苦、有恨、亦有求而不得的爱。

虞书远眼睫的都哭湿了。

孟洋想,虞书远哭起来好听多了。

可惜再也不是他的了。

这样的想法又让他失了理智,他将虞书远拖下了床,抵在她从前亲手画的同人高的瓷瓶上,那冰冷的纹理,精致的花枝,贴在虞书远的皮肤上,像举世无双的珍宝。

虞书远疯狂挣扎起来,那是徐青君亲手烧的瓷,她声嘶力竭的呐喊,却被孟洋再一次封住了口。

这一夜好漫长,也好混乱,贴在瓷片上的肌肤越来越滚烫,沾染的雨水、泪水变得潮湿和粘腻,紧接着瓷瓶被碰倒,碎了一地。

像是被打破的梦境。

孟洋确实坏的离谱。

可能是觉得自己也被打碎了吧。他在虞书远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烙印,虽然留不了几天就散了,很委屈,又舍不得真的伤她。

于是他坏心眼的,在虞书远最崩溃的一瞬间,喊了声,“姐姐。”

又说了句,“姐姐,我爱你。”

然后把休书撕了,洒在她身上。

虞书远气极晕了过去。

孟洋一夜未眠,看了她许久,然后磨了新墨。

他边写便想,虞书远睡着的时候可真乖,连他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孟洋在她床头留了张字条,自己收拾了屋内的狼藉,然后提着两壶好酒去刑部。

他的人脉确实很广,又或者说把柄真的很多,出入何处都像是无人之地。

静坐牢中的沈是听到了脚步声,这声音不大熟悉,沈是想不出是谁,他抬眸望去,怔在原地。

他没想过会在牢里见到孟洋。

从来没想过。

孟洋笑着说:“上次见沈兄还是威风凛凛的模样,今日便成阶下囚了,所以说世事无常,果然不假。”

“你今日……”沈是站了起来,而孟洋还在等着狱卒解锁。

“怎么,气宇轩昂吗?”

面前的孟洋不在是往日绫罗珠宝堆砌的假人,而是有点乖巧,这个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很奇怪,但他确实是这样的,头发软软的垂着,耳边揪起两缕束在脑后成一个小圆团,也是低垂的,眉毛也没有故意画成往日的剑眉,反而是弯弯的有点像翠峨眉。

身上穿的很素净,只是手里提了两壶酒,若是背着一个书笈,那活脱脱就是个——是了,是个小书童。

孟洋推门进来了,狱卒甚至替他端了两个小椅子和木桌来,他照旧给了丢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他坐下来,而沈是迟疑的跟着落座,思考着他的来意。

他将酒壶推到沈是身边,沈是看他一眼,却没抬手。

他神情难辨的拿起一壶对碰了下沈是的酒,仰头饮了一口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沈兄,不敢了吗?”

有一说一,沈是说:“不敢。”

孟洋大笑起来,拿过他的酒,对着瓶口直接大饮一口,“喝吧,没毒。”

沈是慢吞吞的接过,拿袖子猛擦了两下水滋滋的瓶口。

“你寻我做什么?”沈是问。

孟洋说:“报恩。”

沈是一脸懵的看着他,“你病了?”

孟洋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想来是他之前传的假信有眉目了,虞书远那边估计也将孟洋的后路给断了。

这不来找他索命,还来报恩。

沈是假笑了两声。

孟洋又饮一口酒,“昔日大人帮我寻回夫人,还照料有加,我便说过,会报恩。”

“只可惜我说的话,总是没人信。”

譬如他不会出卖恩公。

譬如今夜以后就不是夫妻了。

可能是他平日里作风太卑劣了,自寻的恶果吧。

孟洋从袖中取出一份休书,“我此行绝路,日后少不了累及九族,沈兄出来后,替我交给书远吧。”

沈是将信将疑的接过,然后见孟洋指了指他的酒壶,沈是会意的饮了一口。

“一贯喝酒都是为了应酬,今日也学一下酸朽诗人会旧友,挺好的。”

沈是倒没有怀疑这封休书是假的。

孟洋害谁都不会害虞书远。

“你舍得?”沈是抖了抖信封。

“沈兄把我逼到这个境地,我舍不舍得还重要吗?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孟洋喝的眼睛有些飞红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来的太容易了些,沈是有点不安。

他突然意识到今日最大的不同是,“你没用沅梦枕?”

孟洋哈哈的大笑,一连喝了四五口酒,“梦醒了为何还用?”

他抬眼看了下沈是手里休书,落了两行清泪下来,却仍是笑着无所谓的说,“这不是休书都写好了……”

孟洋的手越攥越紧,突然向前逼近了沈是,手已探向那份休书,却在要碰到的时候,打了个转,用酒壶撞了下沈是的酒。

他声音低哑的说,“来,继续喝。”

沈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也被浓烈的悲伤气氛所感染,掂了下手里的酒,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孟洋应该不会现在才下毒吧。

而那封休书被沈是虚虚的夹在指尖……

孟洋磨牙,忍不住的说了一句,“沈大人,当我是死人吗?等我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把休书抢来撕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沈是连忙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藏起了休书。

乖乖,别的不好说,这个事情孟洋肯定是能干的出来的。

虽然休书是孟洋亲手写的,不至于反悔,但是撕了再弄一份,拖到什么时候再给他,便不好说了。

沈是僵硬的伸出酒壶碰了下他的说,“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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