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气氛实在是不太对劲。

太宰治一脸自然的加入对话后, 空气里几乎无人察觉的升温迅速消退，但三人却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闲聊。

那股让人窒息的压力就像是往满到快要溢出的杯子里加硬币，似乎马上就会淌一桌子的水。

初咲一口干完冰可乐, 被冲脑的气泡麻直得吐舌头,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强装镇定的放下杯子, 站起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我就先回去啦。”

织田作之助用一种语言描述不出来的眼神看着初咲，这个没有画外音的男人好像连眼神都能直接表达出他的想法, 初咲心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是短暂的对视却很快被太宰治岔过，黑发青年笑兮兮的倚着吧台挥手, 蓬松的短发微微摇晃，他拖长了声音：“那阿咲，荒神祭见——”

“哎、嗯嗯, 再见。”

紧张中的女孩没注意荒神祭这一个特殊词汇, 她匆匆告完别之后，就像是偷吃完的猫一样敏捷的窜出了lupin酒吧。

对方没有回应，但他已经知晓了答案。

织田作略带遗憾的收回视线, 他盯着杯子里缓慢化开的冰球, 复杂的情感伴随着从未感受到过的失落一起席卷心脏。

半响，红发男人举起杯子, 和身旁的人平静的碰了一下。

初咲从lupin酒吧出来以后, 冰凉清新的空气迅速让她快要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

系统比她还惊魂未定：“织、织田作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啊，”初咲沉默了几秒, 她转移话题，甚至还有闲心打趣,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啊统统。”

系统迅速否认：“没、没有紧脏！”

——他就是很慌！

系统默默内部回放了一遍太宰治的出场, 觉得这个巧妙的打断怎么都不像是“偶遇”再一想刚刚那个仿佛意有所指的“荒神祭见”, 年轻的统子顿时更慌了。

系统：“那、那个，咲咲，要是真的有人跟你表白……你会怎么办？”

初咲不太在意：“嗯？不认识的就直接拒绝啊，不然谈起恋爱还要花几天记他名字，万一叫错了多尴尬。”

系统小心翼翼：“认、认识的呢？”

初咲沉默了：“……我觉得我被人一见钟情的可能性都比和人日久生情的可能性高。”

系统：“……你以前不是说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对你一见钟情吗？”

初咲：“所以这两件事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系统：“……”

系统：“…………”

你醒醒！你醒醒啊咲咲！你回头看看你身边的那两只清醒一下啊——！

系统心中苦，但是系统说不出。

年轻的统子最后挣扎道：“咲咲，你看今晚的这个航班，咱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怎么样？”

初咲：“……现在飞到非洲去逛大草原吗？”

系统：“嗯，逛个两天再回来。”这样就可以错掉荒神祭了！

初咲满脸抗拒：“那还是不了吧。”

在系统无比复杂的心情中，一人一统闲聊着走回了公寓，她站在门前掏钥匙打开了门，客厅那边传来了慌张的布料摩擦声和一个什么盒子被关上的“碰咚”声。

初咲只瞥到了一闪而过的反光，橘发青年匆匆忙忙的把什么东西塞进衣兜里，做工良好的西服包里鼓起来方方正正的一坨，深暗的夜色也掩不住他鲜红欲滴的耳垂。

“你、咳，你回来了。”

中原中也努力平息好心情，碰到钻戒的指尖仿佛还在沸腾的燃烧，带着黑手套的手微微蜷缩，他转移话题，“明天就是荒神祭了，我接——”

但一想到红叶姐语重心长的嘱咐，年轻的干部硬生生咽下原本想说的话：“明天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你……？”

然后他咳嗽了几声，掩饰似的说道：“因、因为明天还有些工作要完成，免得你在家等。”

初咲被lupin酒吧里的事搞得晕乎乎的，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

“……有点困，我去先睡一觉哦。”

初咲本来打算眯一会儿然后再起来折腾吃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躺下后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睡懵了的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用手挡住光迷迷糊糊的哼唧几声：“好亮……帮我关灯啦统统……！”

系统思考了一下，把荧光粉的屏幕调低亮度，背景颜色换成黑色，然后荧光黑的屏幕挡住了初咲眼前的光。

初咲：“……”

初咲：“……？”

女孩猛地睁眼，鲤鱼打挺似的弹坐起来，无比震惊的盯着面前调黑的屏幕。

系统温柔：“怎么了咲咲？还早呢，咱再睡会儿。”

初咲：“……”

初咲：“……你不对劲。”

——这只统统今天居然这么体贴，还调屏幕帮她挡光？！

系统假装没听到：“你看你昨天一觉睡到现在，证明你最近很累，好了再睡一会儿吧，乖哦乖哦。”

初咲困乏的打了个哈欠，在系统充满希冀的眼神中说道：“可是今天还有事……光折腾和服和发型都要花好长一段时间了。”

系统泪目，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拼命撒欢蹦蹦跳跳的跑进狼嘴的傻兔子。

他哽咽着：“那你慢点，咱不着急。”

……就算总有一天要被吃，那也能晚一点就是一点。

初咲困呼呼的半眯着眼睛完成洗漱，中途好像有谁跟她搭了句话，但还没开完机的大脑完全没有思考，仅凭本能的回了一句。

洗漱完眯着眼睛回到房间，随便找了点饼干垫垫肚子，然后就开始了漫长了跟和服和头发打架的旅途。

一直折腾的初咲手酸得都抬不起来了，才算基本完成。

她颤颤巍巍的别上最后一个发夹后，已经累得连指尖都不想再动一下，但是看眼时间，离和中也约好的时间已经相差不久。

初咲痛苦挣扎着打开了门，坐在沙发上的沙色风衣青年像坐在自己家一样十分自然欢快道：“呀~好久不见啊阿咲。”

她抬头，和坐在沙发上的太宰治对视。

空气里短暂的沉寂了两秒。

初咲：“……这是中也家我没穿越。”

初咲：“…………那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再来一次。”

“咣当——！”

门被重重的关上，三秒后，女孩满怀期待的看门望向了沙发——

没有人！果然是幻觉！

“——然后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一身沙的太宰治从沙发下突然蹿出，背景仿佛闪着七彩泡泡的光，他非常开心得补充道，“是撬门进来哒！”

初咲：“……不要因为违法犯罪的事骄傲啊！！！”

“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哦，”太宰治若无其事的撇下了这个话题，十分自然的坐到了初咲身边，撑着头侧身看她，“有约会吗？”

初咲：“嗯？嗯……不算吧，而且祭典隆重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祭典啊。”

太宰治意义不明的感慨了一句，“那个时候的乌冬面很好吃哦，之后我也去过一次，不过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初咲愣了愣：“什么？”

怔楞了好一会儿，乌冬面才作为关键词触发了她的记忆：“啊，那个灯笼祭啊，那个大叔的乌冬面的确很好吃，我记得你吃完就跑了，然后坑我付钱……！”

“噗、噗哈哈哈哈——”太宰治突然笑了出来，然后像是忍不住一样，笑得靠着初咲直抖，“我以为那个时候你多少会注意到其他的东西呢，结果只记得这个吗？”

最后那几个字被他念得暧昧不清：“真不愧是……啊……”

初咲伸手按住他的肩往外推。

“我还要注意什么啦。你好重的、起来别压着——欸？”

被对方轻巧的压在沙发上的时候，晃眼一过的场景变化让女孩有些错愕，她怔楞的看着对方，然而她只停顿了几息，然后本能的伸手抗拒，然而手因劳累而酸软无力，反而被青年轻易的扣住。

“……是啊，一般的话的确不需要注意什么了。”

太宰治轻飘飘的重复了一遍，鸢色的眸子里全是深不可见的暗流，“可是阿咲不是想对我做那种事吗？”

被压制的细微惊慌瞬间被这句话驱逐干净，初咲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子，全身通红的蜷曲起来。

她颤颤巍巍的：“什、什么……？”

“还特意准备了药和道具，”太宰治脸上流露出了困扰一样的表情，“……就算是我都完全没有想到啊，阿咲居然会想看我哭泣的样子吗？”

初咲垂死挣扎：“我、我觉得，可能这里面有误会！”

“——无所谓哦，那种事情。”然而太宰治却恍若未闻，他轻轻俯身咬住她的嘴角，厮磨缠绵。

“因为阿咲是我喜欢的人，所以稍微纵容一点也可以。”

初咲：“……哎？”

“原本想温柔一点，但是后来发现这样不行。因为阿咲是个坏孩子啊，是明明接收到了别人的暗示，知道别人想说什么也会故意忽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坏孩子。”

太宰治用咏叹调一样的语气说道，湿热的呼吸让她的耳边一阵酥麻。

曾经港黑历史上最年轻的黑手党干部缓慢的摩擦着女孩腕间的皮肤，纤细的手腕似乎在隐隐的轻颤，他轻叹一般的：“阿咲真是个坏孩子，总是喜欢用这种眼神让别人心软。”

“——但是今天例外，就算撒娇也不会有人心软哦。只有在没有一点回避余地的时候才能听到答案吧。”

他牵起女孩的手，轻柔的放在嘴边，漂亮的鸢眸被藏在纤长的眼睫下。

“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坏孩子。”

“——是对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怀有恋爱的心情，还是只想看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呢？”

旁边忽然传来了巨大、清晰的踹破玻璃的声音。